第二章 二亩田里的秋种战役 (1/2)

今年的高考，他还是准备的不充分，又像去年一样，以十来分之差而落榜了，他痛苦极了。他多么想再补习一年，拼尽自己的一切力量拿下明年的高考啊！可是，父亲的话让他冷到了心底。“你的命就是做田的，你就是补习十年，也是考不上的。认命吧！”他连续一天没有吃饭，目的就是要去补习，结果被父亲打了。

几个月了，他和父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劳动在自家的田间地头，丝毫没有休息过，哪怕是下雨天，父亲还是要他披着雨衣去劳动。这大概是父亲对自己没有考上大学的惩罚吧？每到夜晚，他都像散了架的葡萄，瘫睡在**上而不想动弹。但收音机上播送的新闻和发家致富的广告，每每让他动心。

“爸爸，你不让我补习，我就不补习了，我想到浙江去学习养殖‘绿毛龟’的技术，回来后，养殖‘绿毛龟’，行吗？”这天，他壮着胆子向父亲央求着。正在地头劳动的父亲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火了，大声地说“你做一辈子的田，什么大事都没有做一件，不就能糊个嘴巴吗？还要我和你一样吗？”

“小***，自己什么门道都没有，还讲起老子来了。老子养了全家十几口人，一个个把你们姊妹六个送去念书，这还不算，就你一个人补习两年都花了我几千块钱。你还说我没有做一件大事。要不是这几亩田地养着全家老小，老子看你还不饿死。还养什么龟，你还不如去要饭，我看你要饭都要不到”父亲气愤地挑起粪桶就走了。留下他在地里头鼓着嘴、喘着气。他差点甩去锄头，离家出走。

自己对田地里的许多活都不会做，由此，经常遭到父亲的谩骂，“都二十岁了，还什么都不会做，这么笨，难怪考不上大学”一旦提到他考不上大学的痛处，他都会惊鸾地停止劳动，半天才放松咬紧的嘴唇。

父亲在田地里娴熟的劳动场景，有时，也让他佩服，但很快，他又发出感慨“我才不想那样呢！我才不想‘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呢！”

大前天，父亲要求他用钉耙把大涝里的二亩田翻过来，准备种油菜。他本来以为不累，谁知，一天翻下来，他就毫无力气了，因为，钉耙太重了，加上田土又湿，很难把翻过来的泥土从钉耙上弄掉。这样钉耙就更重了。他已经连续翻了三天，他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今天早上，他对着正在洗脸的父亲说“我今天不想去挖田了，我想休息一天，我挖不动了”。

“不行，干事就是胡，三天了才挖不到二分田，像你这样，我家今年的油菜就别种了，今天我也去挖田，老子看你是不是偷懒了”

他毫无精力地跟着父亲，来到了他这几天来害怕极了的二亩田边，不知怎地，今天他觉得这块田好大好大，大的望不到边。父亲挖好了自己和他的二个菜垄的垄头，就叫他开始翻起来，本来和父亲是平行的，十分钟后，父亲已经把他甩的有两丈远。他越急，就越翻得没有了质量，最后简直就是翻一点皮毛。即使这样，他的胳膊还是没有劲了，双脚粘满了泥土。双手经过这么多天来的劳作和暴晒，已经变得很黑，而且肿胀着。

“给老子站到沟里来，你看你，这翻的是什么土啊？啊？边翻边踩，就把表层翻几个眼，这叫翻田吗？把钉耙放掉，给老子用手翻。”父亲边骂边抢去他的钉耙。自己用手翻起田来，好像在给他做着示范。

他望了望自己肿胀的、起着血泡的手，不禁寒颤起来，他知道，父亲现在正在气头上，自己无论有多好的不能用手翻田的理由，也是没有用的，父亲威严地望着他，他只好仿照着父亲的样子，用手挖着田土。父亲望了一会儿，说“就这样挖，现世宝，这么大的人，钉耙都握不动，老子看你以后吃屎去。”父亲走了，他几乎是跪在田里用手刨着田土。

悲哀啊，悲哀。堂堂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高中生，竟然做着先古时代农民的耕种方式。他怪自己家的运气不好，瘦弱的老牛为什么在前年死掉了，不然的话，父亲会用老牛来翻田的。他不知道这种人工代替牛力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啊！

一阵的疼痛袭来，他迅速地从土里拔出左手，很快鲜血从他左手背的泥巴里渗出来了，原来是土里的一个石片刺破了他的左手背。他望着自己残破肿胀的双手，他泄气了，他再也没有勇气，再伸手去挖土了。

“爸爸，我手破了，不能刨了”

前面的父亲，好像早就生气万分了，大概是自己今天的表现让他失望和气愤吧，“别跟老子耍滑头，今天上午，你要是把你那油菜垄挖不到头，你就别回家吃饭”

他坐在田里，动都没有动一下，他的眼里充满了凶恶的光，直视着父亲，仿佛要把父亲的融化掉。

父亲的油菜垄都快翻到头了，距离他越来越远了。

空气在他的周围好象凝固了，他觉得自己快窒息死了。他想走到田埂上去，可分不请哪里是田埂，眼睛早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只有那左手背上的血还在慢慢地流着。他漠然地用舌头添着脏而且黑的手背。

“***，你要是再和我犟，坐在田里不动，等老子刨到头，回来，有你好看的，老子打断你的腿……”远远处传来了父亲的怒骂声。

“就不动，你来啊，打死就算了，反正早晚都得被你弄死的！”他不知道哪儿来得胆气，也高声地怒斥着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