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 (1/2)

江南烟雨楼头的城郭里,回荡着学子们郎朗的读书声。又是一年大考将至，鸿蒙书院新来了一位教书先生。这先生不过二十岁左右年纪，身穿白衣，手拿折扇，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当真是一位fēng_liú俊雅的翩翩公子，不知多少少女为之倾倒。

鸿蒙书院自创立以来，如今已有三百年的历史。三百年来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它仍然在江南屹立不倒，也不知多少文人名士和要员大官从这里走出去，是以能在这里读书的一定是青年才俊，能在这里教书的不是当世文豪也必是退隐的朝廷官员，却不知这人是什么来历，以他的年纪莫说教书，即使在这里读书只怕也是要经历一番考核的。

然而他就这样来了，恰逢江南的雨季，这人将头发束在脑后，簪一墨色玉簪，身穿白衣，撑一把红色油纸伞，施施然走了进来。他走的很慢很稳，脸上挂着儒雅的笑容，像所有经历过风浪的学者一样，似乎这世上再紧迫的事都不能惊动他，然而他还是那样的年轻，那样好看，江南的烟雨在他周围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一样。

“我叫厉笙，是新来的教书先生。”目光炯炯看着眼前的学生，厉笙做了最简短的自我介绍。

“先生便是？”

“便是那个出入茶楼酒肆，妓院歌馆的读书人？”

“不会任何武功，却两年便在江湖中闯出‘’名头的厉笙？”

“是烟雨楼冷月的入幕之宾？”

“是棋败国手，文压状元却偏不做官的？”

……

“不敢当，”厉笙听着大家的话，慢慢说道，声音温润谦逊，却让纷乱的人群安静了下来：“虚名不足道，不过是些江湖朋友给的几分薄面而已。”

厉笙是个江湖人，本不该和这些和朝堂有关联的人在一起，可是当年她在游历的过程中有幸得程鸢老前辈指点，受他举荐来了鸿蒙书院教书。

仔细想想，再回江南恍若隔世。

当年她离开的时候，还在此处见过冷月最后一面，如今多年未见，江湖中竟在没有当年名动江湖的花魁的名声了。

烟雨楼依旧，她那师姐却不知去了何处。

厉笙见到冷月的时候，她正独自一人在江南的酒馆里喝酒。她酒量不好，也并不怎么喜欢喝酒，但是酒这东西就是这么奇妙，就算你不喜欢，偶尔的时候还是想要喝几杯。旁的酒厉笙是不喝的，她只喝江南特产的清酒，这酒不似别的酒醇厚浓烈，却清冽甘甜，别有一番滋味。

那天下着小雨，江南似乎总是雨季，总有朦胧的烟雾笼罩着，但是厉笙却很喜欢这里，江南的美，又怎么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冷月就在这时候闯进了厉笙的视野。外面下着小雨，冷月却没有打伞。头发散乱的披在背后，目光呆滞的在街上走着。厉笙瞪着眼睛看了很久都不相信这是自己的大师姐。她这个大师姐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形象，又怎么能让自己这么狼狈的走在街上呢？

“师姐，”冷月只觉得天上的雨忽然停了，却没有听到厉笙的呼唤，还是木然前行。

“师姐，”厉笙又喊了一句，冷月才转过头来，看了厉笙一眼，厉笙一惊，她只道冷月就算再狼狈，那双眸子也应该是永远明亮的，有神的，但是此刻那双漆黑明亮勾人心魄的眼睛，却变得呆滞，迷惘，像是蒙了一层灰一样没有任何生气。冷月还未开口，厉笙心中一酸，便流出两行清泪：“你是怎么了？”冷月空洞的眼睛望着厉笙，也不由得涌出热泪。

厉笙带冷月到自己家，那是一座郊外的别院，厉笙一向喜欢安静，便在城外买下了这间房子。

厉笙给冷月洗澡换衣，终于像是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可是那一双眼睛还是空荡荡的。厉笙不知道冷月受了什么刺激，她刚下山的时候冷月还是江湖中人人乐道的妖精，不过半年光景却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厉笙想给温颜写一封信，可是温颜在江湖行走，不知人在何方，一时间愁上心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冷月不出门，在厉笙那里待了半个月，仍旧只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每天都是厉笙做了她喜欢的饭菜送进去，冷月也没有反应，直到厉笙把饭菜送到嘴边，她才吃下几口。每日在屋子里发呆、睡觉。若不是她还有气息，厉笙简直以为她已经死了。

冷月在厉笙那里住了一月有余，突然不见了。只见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饭菜也已经吃的完了，厉笙城里城外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她。厉笙叹了口气，这个师姐和自家妹妹的脾气一样古怪，既然走了收拾了屋子，又吃了饭菜，便应该不会有事。

厉笙再见冷月是在她失踪一个月以后，厉笙到城里最大的妓院烟雨楼去喝花酒，她和温颜不同，虽说自幼受的是圣人教诲，但对这风月场所却并不反感，相反，这样的地方时常能见到一些文人雅士，厉笙是这里的常客，她每次只点一壶清酒，然后和自己朋友高谈论阔，或听听曲子，或看看舞蹈。

更何况她听说烟雨楼新来了一个花魁叫冷月，据说她刚到烟雨楼第一天便将前任花魁的风头压了下去，听说这花魁并不是极美，但是举手投足却是说不出的妖媚，尤其是一双眼睛简直比传说中的狐狸精还要勾人，便是女人心中最厌弃，男人心里最喜欢的那种女人。世间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这样的冷月，但是厉笙不知道冷月为什么甘愿到这种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