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哀伤 (1/2)

大爷，我有个朋友不见了，我一定要找到他。”四喜并没有退缩。

那老者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只是撩起那张芦席，站到了一旁。

伴着芦席掀开，四喜的大脑嗡地一声轻响，将刺骨的寒冷、洁白的冰雪、初生的太阳一并轰出脑海，只剩下眼前那张南方特征明显又苍白得如雪一般的脸，以及其上满盖的已成乌紫的血迹。

相比最后一次相见，小乙的衣服又残破了许多，透过碎布，触目惊心的伤口赫然暴露在眼前，几乎将尸体折成几段。

四喜呆呆站在雪地里，缓缓飘下的雪花粘在他脸上，许久不化，让这张脸如眼前的尸体般一样冰冷。

“你家里的人？”老者看着四喜的脸，同情地问。

“不……我的……一个朋友。”四喜勉强将这句话说完整。

“朋友……朋友还好些喽。”老者摇摇头，打算盖上芦席。

四喜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老者的手：“慢着！”

老者又叹了一口气：“后生，人去了，就不要再在意了。让他有片遮盖吧，总不能见了天光。”

四喜心中像被烙铁猛地烫了一般，愣在那里，慢慢放开了手，眼看着老者盖好芦席，仍呆呆站在那里。

许久，他才回过神来，看着在一旁慢慢收拾的老者，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大爷，您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

老者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继续收拾着。

四喜看着他摇晃的背影，努力抑制着几乎要撞破胸口而出的冲动，用带着一丝哽咽的声音求道：

“大爷，您知道。告诉我吧。”

老者站住了身子，叹息道：“后生，人死了就是死了，你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呢？难道能让他活过来么？左不过让活着的人也遭罪而已。”

“扑通”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扔在了地上。老者疑惑地回过头，竟看到四喜直直跪倒在雪地上，双臂垂在身旁，喉咙上下抽动，脸上却满是坚毅的线条。

“后生……你这是……”

老者赶忙蹒跚着上前要扶起四喜，可是怎么也无法将他拽起身来。

“大爷，告诉我吧。除了您，我实在不知道能找谁去问。我一定要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哎，你这个后生……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呢！这天底下死的人多了，难道都能找到说理的地方？你一个憨后生，没权没势，连身子板都没人家硬朗，难道还能去给他报仇么？不要把自己赔进去！”老者拉不起来四喜，有些急了，恨铁不成钢地斥责道。

四喜仍没有起来：“能不能报仇，怎么报，我现在还不知道。但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无论如何，我总得知道他的仇人到底是谁。”

这番话终于打动了老者。老者用补丁摞补丁的袖口擦擦眼睛，猛地一拍膝盖：

“嗐！要是天底下的后生都像你一样有胆有种，这天下的事就不会像今天一样不给咱们穷苦人活路了。后生，既然你是条汉子，我一个老头子难道还怕什么？我今天就告诉你实情——这小后生是让城里的花子活活打死的。”

原来早在上次风雪天相遇前，小乙就已经被花子盯上了。那帮子下手凶狠的流氓从清晨城门口的风波中嗅到了气味，在傍晚的巷子口堵住了小乙。一番毒打后，小乙被迫同意合伙诱捕四喜，却在最后一刻反悔带着四喜逃出了围捕圈。

诱捕失败，暴跳如雷的花子头严令全城搜捕小乙。没有妥当藏身之地的小乙不久就被捉到，一番拷打后宁死不肯说出四喜的下落，最后竟被活活打死。

“这小后生硬气得很，被打得嘴里鼻子里喷血还在骂。就连送尸过来的衙役都有些怯哩。”老者一边摇头，一边感叹。

“衙役也跟这事有关？”四喜追问道。

“咋能没有关系呢……如今这肖家口的天下，哪里没有衙门的影子。”老者皱着眉。

“那大爷，你……”四喜欲言又止。

老者露出一丝苦笑：“你是想问，我一个糟老头子怎么会知道得这么仔细吧？十五年前我逃荒到肖家口，为了混口饭吃弃了悬壶济世的祖训，在衙门里做上了仵作。”

“我虽然在衙门里讨这碗饭吃，却从来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就正因为这个，衙门里的人从没把我当自己人。他们看我老了，把我一脚踢了出来，打发我过来管这个死人堆。他们不把我当人，只把我当块要烂掉的木头，倒是什么话都敢当着我的面说。”

老者又苦笑一声：“后生，话我也说完了，你起来吧。”

“大爷，真心谢谢您。我替死去的兄弟谢谢您。”四喜跪在地上，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站了起来。

老者微微摆手，郑重地说：“不用谢我。但后生你听我一句劝。像你说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硬去报仇，不过是白白送了你的性命，你万万要想好。”

四喜点点头，眼神里满是刚毅：“大爷，我会好好考虑，不会乱来。只是还有一件事，我需要问清楚。刚才说的花子头，可就是城里丐帮的头目闯塌天？”

老者看着四喜的眼睛，慢慢地点了点头。

四喜再不多说，从怀里掏出一大块银子交到老者手上：“大爷。我如今不方便出城，没法亲自给我这兄弟下葬，还请您看在他苦命的份上，帮他单独立个墓穴。这点银子全当是我替他表达的一点心意。”

老者连连摇头不收，可四喜硬是把银子塞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