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蜗牛的跳跃 (1/2)

李英文不太自然地举杯，跟胡杨碰一下，两人都抿了一口，一时无话的蒙古大婶儿，一个劲地摇头。

俩人又碰杯抿了一下后，李英文才想起来说：“你知道吗？你们中的一些人，要分工种了。”

胡杨不由地心里一动，随后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分工种怎么样，不分又怎么样？分也不过是普工，改成抹灰工或瓦工，还能怎么样？总不能分出几个机电工吧？”

李英文淡淡地一笑，瞟胡杨一眼，意味深长地慢慢说道：“你咋知道不会？要是有呢？”

胡杨的心又是不由自主地一动。要是真的一辈子跳不出去了，能弄个机电工人干干，也比现在强不少。

机电工人，是土建单位最神气的工种了。作为工人也算是人上人，这是多少土大头的梦想。

胡杨不由自主地沉吟道：“这么说，羊群里真要出骆驼了？能分几个，知道都是谁吗？”

李英文抿嘴一笑，头微微地昂了起来，有些傲然地说道：“这样大的事儿，那我哪里能知道。这都是上头的事，得是处里的头头们定，连里都管不了。我一个臭记工的，能知道什么吗？”

胡杨一愣明白了，这是曲线救国迂回进攻。她爸虽然不是这个工程处的处长，可他是机械制造厂的厂长。同108处的处长是平级，相互之间都熟悉。李英文到108处当工人，就是某种交易的结果。普通工人分配个好工种，在他们来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打一个电话就解决了。

现在，只要自己肯求她，她就会去跟她爸爸说，让自己干机电工人。可自己凭什么求她？人家又凭什么要给你帮这个忙？假如俩人是对象，这可就顺理成章了。

胡杨想明白这节，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做，应该说什么。便沉吟不语，慢慢啜酒整理思路。

李英文见胡杨不吭声，便又迟疑不决地说道：“最近我爸他们厂里扩大生产，要招收一批新工人。也要调一些人，去他们那里。我可能也要调下去。你说我是去好，还是不去好？”

胡杨脱口而出：“当然去好。这山沟里有啥好、、、、、、”

胡杨话说半截住口，醒悟到，人家这是在征求意见，自己凭什么掺言？

李英文又逼进一步：“咋了？咋说半截话？你倒是说，我是去还是不去？”

胡杨见话头不对，干脆挑明了说：“这事得你自己拿主意。咱们只是同志关系，最多能算是好朋友。这关系一辈子的大事，我可不好掺言。”

李英文一窘，很是失落地翻了胡杨一眼，怒道：“同志朋友之间，就不能帮忙拿主意了？”

胡杨不接话茬，默默地喝酒。心里不由自主地翻腾开了：瓦工和机电工人，虽然都是工人，但在土建单位，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多少人，一辈子想改个工种，都改不成。

或许这只不过是癞蛤蟆变成青蛙，还是两栖动物。但却一个抢手，一个招人烦了。

跟大人物相比，这不知道差了多少级。跟成名成家的人相比，这也不知差了多少。

然而别说跟大人物相比，就为这一步或半步之差。有许多人努力半辈子，仍不能如愿以偿。

这大概就是小人物的悲哀，也是小人物的喜乐。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差别，就要付出一辈子。

得到了，欢天喜地，得意洋洋，得不到，便如丧考妣，痛断肝肠、、、、、、

自己是不是也加入这个蜗牛队伍，去逐那蝇头小利、蛆和苍蝇的差别？可不追逐又怎么样？

如果一辈跳不出土大头这个圈子，又怎么办？相比之下，机电工人，是不是比土大头强？可换取这点小差别，付出的却是自己一辈子。万一永无出头之日，又放弃了这个机会、、、、、、

胡杨一时半会，还真解不开假如、如果、可是、万一等等，这些个社会假想题。只能是傻愣愣地喝酒。

这类社会假想题，看似简单，但却复杂而残酷。因为几十年过后，社会对你的选择做出的回答，将是肯定的！并没有假如、或许、可能、等等词句。只有四个字：就这样了！

对于胡杨的沉默，李英文不耐烦了。她先是不解，后是不耐，最后忍不住开始恼火了：你一个“问题”子弟，我堂堂一个处级干部的女儿，人又秀丽端庄。能看上你，已经是你的福份！

土大头改机电工人，一百个人碰上，得有二百多人帮他跑关系，找门路！你还有啥好想的？

李英文一时间，真的想不明白胡杨，为啥会这样。便也默默无声地喝酒，喘粗气，翻白眼。

折腾了半天，李英文猛然想起王芳，说不定她已经跟胡杨悄悄好上，也在为他做这件事。

一想到这，李英文憋不住了，试探着问：“哎，你咋想的？是不是、是不是有人帮你办了？”

“办什么？”胡杨迷茫地问。

“换工种啊，还能办什么？”李英文有些急躁。

胡杨淡淡一笑，终于想明白一个问题，苦笑道：“你别忘了我的身份。就是有这好事，也轮不到我头上。就是有人想为我办，就能办成了？贫下中农的子弟，工人阶级的孩子干土大头，一个反革命分子的儿子当机电工人，可能吗？你爸敢这样做，还是咱们处长，谁敢这样做？”

李英文顿时默然。这问题她还真没想过，一时也含糊起来。

沉默了一会，她含糊不清地嘟囔：“事在人为。只要想办，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