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三章 定大计，庐中决策 (1/2)

杜君雁引着三人穿过院子到得厅外，去履入内，请段思廉坐了对面宾席，段婉曦与薛雨晴跟着在下首坐了。杜君雁提了陶盂接盛泉水，亲自取茶烹煮，花了三炷香的功夫，一壶浓浓的香茶方才出炉。杜君雁给四人各倒了一碗，段思廉与段婉曦、薛雨晴端起来闻了一下，浓香扑鼻，沁人心肺。低头小啜，只觉入口先苦后甘，回味无穷，忍不住胃口大开，又喝了几口，段思廉放下茶碗，赞不绝口道：“段某宦海数十年，杯盏无数，皆未若此茶之浓郁清馥，令人神清气爽。真乃古今一绝也！”

“烹茶之道，古已有之。自先秦迄今，浸润千年，博大精深。君雁所学不过皮毛耳。何足道哉？”杜君雁又给段思廉斟了一碗，切入正题，“昨观书意，　足见明公忧民忧国之心。但恨君雁年幼才疏，有误下问。”

段思廉道：“刘公文远之言，彭郎怀英之誉，岂虚谈哉？望居士不弃鄙贱，曲赐教诲。”

杜君雁道：“刘公、彭郎皆世之英杰。君雁一介流囚，家破人亡，苟且避难，安敢谈天下事？二公谬举，明公奈何舍美玉而求?石乎？”

段思廉道：“小女不才，犹以女流之身驱驰疆埸，御侮保国。居士抱经世奇才，岂可空老于林泉之下？愿居士以天下苍生为念，开孤愚鲁而赐教。”

“如此，君雁只得献丑一番。”杜君雁颔首一笑，问道，“愿闻明公之志。”

段思廉敛容正色道：“天下纷乱，群雄并起，山河破碎，苍生有倒悬之急。思廉自不量力，欲伸大义于天下，然智术浅短，君不见信，坐视生灵涂炭而不能援手，五内俱焚。惟居士开思廉之愚而拯天下之厄，实为万幸！”

杜君雁道：“自大业七年以来，内征外战，干戈不息，已历五年。百姓苦于兵火，乱极思治。然非有胸怀天下，雄才大略之明主，不能一统宇内，定国安邦。窃观今上穷奢极欲，民怨沸腾，众叛亲离，气数将尽。天下割据者虽众，未有戡乱治世之主。或暴虐害民，或势孤力单，或不图远略，或上下离心，纵有豪杰崛起一隅，亦乏长足以争雄天下。太原虎踞龙盘，形胜之地，宫室所囤，堆积如山，不可胜计，此诚帝业之资，是殆天所以资明公，公其无意乎？关陇险塞，沃野千里，民风剽悍，物产富饶，秦汉以降历代定都于此，始皇、高祖及先文帝皆因之而成霸业。今明公信义，著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若跨有秦、晋，保其岩阻，居其中而号令天下，百姓有不箪食壶浆以迎明公者乎？然后西取陇右，东并中州，略取巴蜀，席卷燕赵。待中原宁定，则休养生息，收天下士民之心，抚宁江淮，恩服岭外（岭南）——诚如是，则大业可成，天下可定矣。此君雁所以为明公谋者也。惟明公图之。”

听完杜君雁的一番高瞻远瞩的分析，段思廉犹如黑暗中找到了指引前进方向的一盏明灯，豁然开朗：“居士之言，令思廉茅塞顿开。但今朝廷派员监视，多方掣肘，如芒刺在背，如之奈何？主上虽久不在京，朝中亦多能臣良将，更有奸佞宇文述惑主陷害。举河东区区之地，将何以图之？”

杜君雁道：“明公言虽有理，然乱离之际，实力消长，岂有定数？自古成大事者，莫非以白手起家，经千锤百炼，以区区之地，而致万乘之势，此所谓‘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也。明公士出名门，德高望重，合朝钦敬，百姓爱戴；远近豪杰，从者如云，更有令爱巾帼奇志，决胜疆场，何愁大事不成？朝中群臣无明主而不能用，久后必归明公。至于王威、高君雅碌碌之辈，略施小计即可玩弄于鼓掌之中，更不足惧耳。唯述贼屡施奸谋，不可不防。然自古邪不压正，早晚必将此贼绳之以法。复有何虑？”

段思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段婉曦奋然道：“君雁姐姐所言极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饶述贼奸计万端，难逃恢恢法网。恶贯满盈之时，便是身死族灭之日。怕他何来？愿父亲振叱咤风云之志，早倡义兵以图大事！女儿与二位兄长愿为父亲扫平天下，万死不辞！”

杜君雁见段思廉尚沉吟未决，又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明公速当一决。若不早图大事，人将先我而为之矣。”

“若不早图大事，人将先我而为之矣……”段思廉缓缓起身，往来踱步，把杜君雁的一席话从头到尾好生琢磨了一遍。杜君雁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她所绘制的宏伟的蓝图和清晰的战略思路，激起了段思廉内心深处那逐鹿中原，定鼎天下的雄心壮志，为迷茫和困惑中的他指明了道路。至于前进道路上的种种困难，如杜君雁所言，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自己宦海数十年，经历的困难艰辛又何止万千？为了还人间一个太平盛世，纵然粉身碎骨，又有何惧？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段思廉终于下定了决心，正色道：“孤不能举河东之众，解救生灵于倒悬，上负于天，下愧苍生。吾计决矣！即当举义靖难，匡扶社稷，以安万民。望居士不弃鄙贱，出山相助！”

“君雁感汤公知遇之恩，三顾之重，敢不竭忠尽智，效犬马之劳。但亡命之人，不便出入府衙，引人注目。容居幕后筹划，待举义之日，自当出山。”

段思廉表示理解：“如此也好。有刘公庇护，料不妨事。孤与子女三人随时候教。”便命女儿出去唤来从人，奉上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