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中路正徘徊 (1/2)

圣诞夜恶作剧所引发的骚乱似乎并未给四海大剧场的新年演出计划、以及演出人员的心理带来任何影响,至少在表面上大家都努力营造出了这样一种感觉。

“要用到钢琴吗？极少交响乐队中会加入钢琴元素的呢！”黎黎的素手抚上大钢琴华丽的黑色漆面,虽然她所崇拜的歌唱家因演出档期上的冲突未能应邀前来，她却并未因此而兴趣稍减。

“一般的乐队是不会加的，”苏凡生一边指挥人员对乐团的席位排列做最后调整,一边耐心的向她随口解释,“因为钢琴本身就符合了十二平均律的标准，是一个近似完整的十二段频率的乐器,从低音到高音,而且同时可以弹多个音,特别适合和声表现,而一个完整的交响乐团却正是一个完整的十二段音频率皆备的巨大乐器，从最低音的鼓到最高音的笛，本身就带有丰富的和声,从小提琴、中提琴到大提琴、低音提琴、倍低音提琴，什么声部都有，所以就不再需要钢琴来表现什么了。”

“是啊，”黎黎点头，“正常来讲，管弦加钢琴应该属于钢琴协奏曲吧？咦，你用的是美式席位排列吗？”

“不完全是，我稍加了一点改动。”苏凡生丝毫不受其干扰。

黎黎露出失望的表情：“我以为，你们会演奏一些古典曲目。”

“演奏古典曲目也并不是一定就得用欧式排列的，只要有音响设计的完美配合，一样可以达到效果。”苏凡生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向倚在后台入口处的秦朗微微一笑，拿起小提琴拉了几下调音。

“那你也会表演几支独奏吗？”黎黎偏着头追过来，从秦朗的角度看去，她的眼睛亮亮的十分精灵可爱，“我还是第一次认识一个首席小提琴呢……”

“独奏不是重点，交响乐讲的是团队的协作，而且……”苏凡生拿着琴走到秦朗面前，然后侧头向黎黎莞尔一笑，“也并不是每个漂泊在外的小提琴演奏者都渴望回国拉上一曲《梁祝》的。”

看到他向秦朗点首招呼，黎黎知道自己不便于再继续发问了，便闭起嘴巴走去一边，工作人员正拿着刚刚赶制好的节目单给冯杰过目。

“小姐，”冯杰叫住黎黎，“可以商量件事吗？”

“什么？”黎黎顺手拿过那些制作精美的节目单来看，“哇，真舍得下本钱啊，这节目单够收藏的级别了！还挺聪明的啊，想到要印双语的。”

“当然，很多老外会来的嘛。”冯杰得意的摆手让来人拿了一张送去给苏凡生，“我说，你能不能不象……什么一样粘住人家啊？”

“象什么？”黎黎立起了眼睛。

“象……”冯杰故意坏笑着拉长了声音，黎黎立刻在他鼻子前方挥了挥粉拳，做威胁状，冯杰笑着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好歹你现在也是明星，注意点形象好不好？给人看到笑话！”

“我乐意！”黎黎翘了翘下巴，“谁说明星就不能崇拜别人？不过……”她装出匪气的一笑，一手搭上冯杰的肩膀，很“哥们儿”的小声安慰他，“你放心吧，我还没毕业，暂时不会跳槽的！”

“非常好。”苏凡生满意的看着节目单。250克金色覆膜铜版纸材，精美的画工，无可挑剔的印刷效果，简单而清新的文字介绍了每一曲的作者、创作年代、创作背景以及对音乐主题的简单诠释，提示听众赏析的角度和应当侧重的段落，并且全部采取了中英文对照的格式，显见了设计者的巧思和细心。

交响乐这种曲高和寡的阳春白雪在流行音乐风靡的今天已很难引起轰动，他并未期待这个文化底蕴和人均收入水平均非上层的城市能热烈追捧他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乐团，但冯杰对这次的音乐会的重视程度并不亚于之前的演唱会，即便是最微小的细节也要亲自过问。而他在组织上和宣传策划等方面有着极高的天分，市场定位准确，手段新颖直接，仅几天下来，便得到了苏凡生极大的肯定。

“很优秀。”苏凡生由衷的告诉秦朗。作为一个孤儿出身的异性兄长，不能否认秦朗已经足可欣慰了。

秦朗点点头，不知不觉间，几个弟弟都已长成——成了他心中最大的骄傲。这一丝沧桑的感慨在脑中一闪，目光自然的由冯杰转向不远处的舒同，却见他正笑容安静的注视着一旁与嘉嘉亲热说笑的媛媛，秦朗微微一愕，随即一丝不期然的惊喜掠上了心头，面上冷硬的线条看起来便多了几分少见的柔和。

“时间还早，”苏凡生看看表，“先去喝一杯？”

“好。”秦朗应了，与他一起去了剧场外厅的休憩茶座。

男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很难以常理去衡量，虽然从各方面来看，苏凡生与秦朗都是不可能是同一路人，但经过那两番交谈接触之后，却意外的让他们彼此间产生了好感，不自觉的被对方的坦诚率直吸引着。

苏凡生轻呷了一口红酒，与秦朗安静的对坐，此时的心情，他与秦朗同样复杂。虽然已知他们是帮派身份，作为哥哥，他本能的不赞同若尘与小傲再续旧缘，但却依然不免感动于秦朗几兄弟所表现出的执着与诚恳。在秦朗将从前过往一一相告之后，他的这一份不赞同中便不免增加了许多矛盾的成份。

“打个赌怎么样？”他目光温柔的看了看玻璃墙外陪着女儿玩耍的妹妹，向秦朗举起手中的酒杯，“我认为，演出开始之前，他不会来。”

秦朗无言的握着酒杯，没有与他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