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1/3)

说真的，虽说海兰算是北京人，其实是北京郊县的，她还从来就没有像模像样地逛过北京城，只是从爷爷音吉图的嘴里知道一些轮廓，听说一些故事，所以对北京城并不熟悉。

与石柱子他们分手后，海兰领着西邨东转西拐摸到天黑也没找着西邨梦寐以求的皇帝的家——紫禁城。

“海兰，我爹说过的，路在嘴上。干吗不问问呢？我还以为你认识路呢。”

海兰很惭愧，脸一下子绯红。“就算现在找到紫禁城，只怕城门已经关了进不去了。得了，先找我阿玛住下来，明天赶早的去逛。行不？”西邨只得依从。

海兰问清了“琉璃厂怎么走”，找到了她父亲的住地。她父亲得知两个孩子的来意，不禁哈哈大笑。“你个傻丫头！紫禁城就在阿玛住的北边儿不远嚒！可是，那是你想进就进得去的？去看看前门、正阳门、天安门啊、天坛地坛啊是一样儿的，就这琉璃厂一条街就够你们看的了。不过呢，现在北京城里到处在筑路修房子，出门得小心着点儿呢。”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揣上两块烧饼，海兰与西邨就上了路。他们从琉璃厂大街的西头逛到东头，看着雕梁画栋色彩斑斓的楼阁，西邨流连忘返久久不愿离去。海兰说，她一直仰着头，脖子都快断了，要去看前门箭楼和正阳门。西邨说不如先去看紫禁城。他一心想见识从前皇帝住的地方。问路是找路的最佳捷径。七拐八弯，二人来到高大恢弘的天安门城楼前。

“海兰，你是画画的，你注意到了吗？那两棵白柱子，雕龙画凤，洁白无瑕；那护城河上的白石桥，晶莹剔透，宛如白绸子飘在河上；还有那城楼，红墙黄瓦，特别是那柱子，那么粗那么高，是从哪个大山里运来的？得花多少钱啊！只怕在深山里要长上几百上千年呢！还有那灯笼，那么大，看上去比我娘晒稻谷的盘篇还要大呢，我爹还从来没做过这么大的灯！件件都是硕大的美术作品或是艺术品，杰作！真是美妙绝伦！”西邨目不转睛，惊叹不已。

“呀，真可惜，我没带画板！”海兰感觉很后悔。

“没事，我记着呢，回去我说你画。楼前有条河，河上有七座桥，城楼下面是五个大门洞，城楼上有九跨——好像要说九楹——共计六十根粗大高耸的圆柱，红墙黄瓦，那屋面屋檐和檐角不知叫什么。”西邨手指城楼。

“爷爷说那叫作‘重檐歇山顶’。”

“噢，重檐歇山顶？怎么取这么个难懂的名字？对了，我想起来了，我们老家天宁寺大雄宝殿的屋顶就是这个式样，可是房子没这么高，屋面也不是黄色的。这城楼倒真如大山似的高高耸立俯瞰大地，飘逸，舒展，犹如大鹏展翅直冲云天！还有那色彩，华丽非凡，惹眼又耀眼！”

“西邨哥，你倒是画家的眼光！一下子看出这么多名堂来！”

“喜欢了就上心了嚒！”

“那咱们登上城楼去看看？”

“不，先进紫禁城里去看皇帝家的房子。”

二人来到午门，可城门关得严严实实。“怎么进去呢？”西邨很懊丧。

“爷爷说紫禁城的南北东西都有门呢，咱们找找别的门！”海兰拉住西邨，沿着护城河向东走，拐弯又向北。东门——东华门的门洞开，却有当兵的站岗把守，任凭西邨说尽好话，把门的当兵的就是不让进，西邨与海兰懊丧地蹲在一边叹气。

蹲了好一会儿，只见石柱子和一起坐马车来的四个青壮年推着装满黄澄澄琉璃瓦的板车扭着腰摆着屁股朝大门走去。西邨明白了，他们是为紫禁城里的房子搞修缮的，可以自由出入。有石柱子作保还怕进不去？他兴奋异常，像遇见救星似的连忙奔过去。“大哥，我替你推！”石柱子弄明白西邨和海兰想进去参观皇宫，便做通站岗卫兵的工作，将板车让西邨推着，一起进了门。

紫禁城城里的宫殿大多如天安门那样，屋顶金黄，正脊、垂脊、戗脊飞展，墙红柱红门窗红，檐高柱高门窗高，房间阔大宽敞。西邨心想，什么时候攒够了钱，在老家也造这么一座宫殿就不枉来此世一回了。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边记着房子的结构。紫禁城不愧叫城，太大了，一座座宫殿鳞次栉比。穿过一座座宫殿，走过一处处庭院，西邨和海兰像进了迷宫，分不清东西南北，唯有惊诧与赞叹。

“爷爷说，紫禁城方圆有一千多亩地，从南到北有二里地呢！”海兰介绍说。

“这么大地方啊？按在我们老家，要从西村到桥庄、再到西桥街市再到北港那么大地方呢！恐怕比《水浒》里的祝家庄还要大吧？”西邨想起了故乡。他喜欢用自己熟悉的事情对事物做比较。现在，他自然而然地联想到自己的家乡，对紫禁城有了平面的直观的概念。感觉到皇宫的规模，他又想起小凤爹秦人方说过的话。秦铁匠对他说过，挖出了宝贝，可以在老家造出紫禁城一样的式样一样大的规模的房子来。可是，亲眼目睹了皇宫，他觉得秦铁匠的话说过了头。秦铁匠自己根本就没到过紫禁城，只怕他是道听途说想当然瞎猜的。无论秦铁匠埋藏的宝贝有多少，想用它新造出这么大的宫殿来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的，就是太和殿或者是乾清宫一处的房子，只怕要用上成千上万的银子呢。“紫禁城里一共有多少房子？”

“爷爷说，大大小小的房子一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间！”

“九千九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