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第089节 波澜再起（上） (1/2)

第089节波澜再起（上）

按照和夏雪年前的约定，春节之后，我于正月初六这天下午去了一趟她家，进行了一次自己期待已久的“面试”。夏雪土气但不失温暖的窑洞里，除她之外，几个最重要的人物——她父亲、奶奶、爷爷都在。夏雪多次向我戏称的她那个史上最顽皮的弟弟也在，不过我并没有领略到她弟弟有多顽皮，只是觉得这个年仅六岁就失去母亲的半大男孩儿很不讲个人卫生，一双手黑得满是痂子，瘸子一层又一层，看上去就像鳞片似的。

对我这个身份较为特殊的人，众人都表现出了一致的客气、友好，核心人物——夏雪的父亲也非常不错，真诚中带着几分礼遇与重视。对于夏雪父亲，其实我并不陌生，可以说早在七八年前就认识他了。她父亲曾在我就读初中的那所学校代过小学，亦曾在我村小学教过书。这是两个小得有如巴掌的学校，师生少得无须认真去记，彼此就能了然于心。客观地讲，我们肯定见过面，只是印象不深。但谁能想到，多年之后会以此种方式和身份与对方见面。

现在，夏雪的父亲在本村小学教书，且是一校之长。这个半生以教书为业的人，话很多，也很会说，在短短半个下午的会面中，问了我许多问题。个人问题、家庭问题，将来的工作问题，等等，都问到了，因为他完全明白我此行的目的。对我来说，应答这样一个老教师的问题必须慎之又慎，否则稍有疏忽，就会犯错，就会招致人家的小瞧和笑话，产生难以挽回的后果。好在事先做了充分准备，在问什么、怎么问、怎么回答等细节问题上，都事先在脑子里作了模拟，这样我基本上做到了对答如流。自我感觉，老人家——其实并不老——对我还是比较满意的，临走时，甚至责怪我为何上午不来，连顿饭也吃不上，并和夏雪一起，把我送出好远。

对这件事情，我一直自我感觉良好，每每想起就不禁沾沾自喜，但后来的事实完全推翻了我的感觉，证明我是在尽心竭力做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

春节之后的这学期，是我中专生活的最后一个学期。毕业日子的临近，意味着我将彻底告别学生时代，走向社会，走上工作岗位。如此一来，这个相对短暂的寒假，我将不得不为肩负的另一项令人头疼的重任而奔波。即要千方百计、想方设法联系工作单位，提前为自己找个“婆家”，找个好去处。

这年是一九九二年，一个非常重要的年份，适逢国家新旧经济体制转换的关键时期。此年春天，伟人邓小平发表了在当时来看并不引人注目，但现在回望却是振聋发聩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南巡讲话。他所发出的“思想再解放一点，胆子再大一点，步子再快一点”的朴素话语，堪称为新一轮改革开放全面推开而吹的号角。这响彻华夏长空的号角，如滚滚春雷，催生出滋润大江南北的绵绵春雨，为秋季召开的党的十四大正式确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定下了调子。

从七十年代末恢复高考到九十年代初的此时，历经十几个春秋的大踏步发展，神州大地各行各业人才已渐趋饱和，党政机关以及一大批行政事业机构臃肿、人浮于事，开始酝酿精兵简政、缩编裁员，而国有企业又因效益下滑、亏损等问题，不仅很少接纳新人，连已有职工的工资都难以发出。

如此严峻复杂的局面，让每一个“涉事”的大中专毕业生深感时不利己、生不逢时，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国家还包分配，好歹还给个饭碗，只是这个饭碗已不圆不滑，还满是裂纹，破得稍比没有饭碗强一点。社会上，凡是有一点办法的家长都在孩子毕业前，绞尽脑汁“搬门子找窗子”，动用一切社会关系，为孩子谋取一份好工作。我上届的几个老乡，在校时身份一模一样，但毕业时瞬间就千差万别。进了好单位的，一下子身价倍增，从此扬眉吐气，要甚有甚；进了差单位的，马上就跌入生活最底层，沦为候补乞丐，要甚没甚。

现在，同样的事情又不幸地落在我这个三代赤贫的泥腿子子弟的身上。想到历经十几年寒窗苦读，不仅不能像早年考上学校的大哥大姐们被用人单位争相抢用，还不得不想办法自找单位、自谋前程，心中不免有些苦涩。找单位是各种社会关系的大比拼，也是家庭地位和财富的大比拼，拼爹、拼钱、拼关系，而这几样我一样都没得拼，拼知识也没多少，一个烂粮校毕业生，肚里能装多少墨水。我痛苦而无奈地感到，自己是穷汉赶上了末节年。

春节期间，经过全家人挖空心思的集思广益和多方打听，终于得知我的一位不远不近的表哥刚调到楼台市经委，是唯一一个或许有能力帮我且可开口去求的亲戚，父母都让我去找他，看看能否帮我联系一家好单位。从夏雪那儿回来的第二天，我就乘车去了楼台市。我的运气真不错！几乎没费多少周折，就找到了刚刚上班的他。不过，五六年不见，他已很难认出我了。经过一番回忆后，他终于恍然大悟地想起了我。

表哥告诉我，一年前他离开电建子弟学校，改行进了市政府，在市经委从事文秘工作，给一位领导写材料。两人一面叙旧，一面谈论着各自目前的状况。我说明来意后，表哥很热情，说恰好他市计委有个同学，还真能帮上忙。表哥这一说，真让我高兴——这么复杂难缠的事情竟然一句话就能基本说定。看来，这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