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遇见 (1/2)

江宁叶府

冬日里，就算在江南，也是极冷的。虽不至于到树上挂霜，河中结冰的数九寒天，但人站在院子里，也需要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也就习武之人耐冻，练起刀法来活动筋骨，汗如雨下。

叶天祥给人的感觉一直是个文弱书生。但其实，他一点也不文弱。

四方的小院中，长辫围在颈上，上身**，脚下踏着七星步法，手握长刀，长刀激荡、回风舞柳。虽无丝竹伴奏，却觉得他的每一步踩位、每一下挥舞，都似踏在点上，有着音韵。

他舞的开心，廊下挂了一夜的小鹦鹉已然冻死。

一院子的丫鬟、奴才都站在院子四周，噤若寒蝉。偶尔有年纪小的，看到廊上冻死的鹦鹉，想要将它取下，却也被年纪大的轻轻拽住。

“公子。”

见叶天祥停下的习练，小厮快步上前递上用热水浸过的长巾和早就备好的外衫。发了汗，更易受凉，披件外衫还是必要的。

擦去脸上的汗珠，靠在椅子上，狭长的双眸在院中掠过，轻笑：“怎么？都不愿走吗？”

“公子！”

刚才递毛巾的小厮突然下跪，这一声公子叫的情真意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忠仆的形象。但他颤抖的双腿和紧扣地板的手指凸显的更多是恐惧。

额头紧贴地面，甚至顾不得那骨的凉意。只要公子将他们赶走，那便只有一条路，就是被派去盐场。他们所有人都是当初朱三太子一案侥幸逃走的亲眷，没有公子的庇护，朝廷会杀了他们，而白莲教只会将他们发配盐场，干些煮盐的活计，煮盐，是会死人的

“可你们待在这里，一样要死。”叶天祥端起茶杯。

“外面那些贩夫走卒，现如今应该都是漕帮的人吧？你们出去无事，我却出不得这个院子。这说明什么呢？那位帮主大人，找到新主子了呢！呵呵。”

话里是笑着的，眼中却是冰冷。白莲教那帮人，明哲保身吗？他们扛不住京城那位的渴望，便要将他抛出来当弃子。

这世上只有他叶天祥抛弃别人，还从未有人能抛弃他

“都走吧，留在这里，我也嫌烦。我嫌烦了，你们就会跟那只鹦鹉一样。”

话音一落，茶杯盖子飞出，打落装着鹦鹉的笼子，簌的落在地上，滚下台阶。

众人看着台阶下的鹦鹉，面露死气

回到屋中的叶天祥关上房门，按下在书案下侧的机关，身后的书架便自然分开两列。待他走进，又自动合拢。外边看上去，无一丝破绽。

院子里的仆从都在打包行李，四散逃去，指望逃的快些，别被白莲教的人再拎回去。这一番散乱刚好使得无人注意叶天祥的消失。

徐有桂从京城回来便一直住在江宁。说实话，前些时日本不必跑一趟京城，四爷本就对他们这些跟钱晓谦和十四爷关系好的人不待见。他对柯少龙说，需要跟在柯少龙身边是亲卫的职责。实际却是想再远远看一眼自己的老师。刻意跑了一趟十三爷府的外宅，当看到门上的封条时，才意识到十三爷已经被圈禁了。

呆呆望了会儿院门，苦笑一番，转身离去。

站在江宁的桥上，看游人如织，店铺林立。这座桥上再不同于那日和子颜同来时的萧索。没有了粮食的压力，生活只需略有改善便能让淳朴善良的江南百姓重燃生活的动力。百姓，是最容易安抚的，他们要的很少，只要能活着。

桥的一侧伫立着一人高的石碑。上面光洁如白板，未刻一字。那是子颜下葬时，徐有桂立于此处的。负责雕刻的人曾问他，这石板要刻些什么，他想了想，还是摇了头。

什么都不必刻。他自己的回忆，自己回味便可。至于子颜对叶天祥的执念，他一点也不想记录。

但有时候，就是这样巧合。

屋中密道的连接点是叶天祥街边的铺子。想来就算是猜到他从密道逃脱也决计不会猜到他会走向人流最密集的街边。

于是便正正好同桥上下来的徐有桂打了照面。

石碑旁，两人四目相对。

“来看子颜？”原本以为是剑拔弩张的情景，但当叶天祥此句脱口而出时，更像是熟人见面的唠嗑，问一些家长里短。

徐有桂点头。手拂在石碑上，眼睛随着指尖跃动。

“马上便可以得偿所愿了，自然要来跟她说说。让她高兴一下。”

“呵！你就这么自信？我看你也不过一个人。在这里遇见，又能奈我何？还不是只能放任我离开。”叶天祥道。与其说徐有桂自信，不如说他叶天祥自己自信。

“我打不过你。”徐有桂很诚实的点头，“从那天晚上的行刺被你看破，我就知道你没有表面上那般文弱。又是个狡兔三窟的人，想来府外的探子也盯你不住。”

“哦？那你又如何知道要在这里守株待兔？”边说着，叶天祥收紧了肌肉，四下扫视。他敏感的神经依旧没有任何示警。

“子颜曾跟我讲过一个故事。故事里面提及她第一次见你是在这里，就是大约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她曾偷过你的玉佩。鸡心血石的坠子。我就想着，碰碰运气。说不定子颜的在天之灵能够保佑我。就像当初和现在。第一面和最后一面，清算清楚，这份缘分，也算是了了。”

如果徐有桂非要用玄学来解释，叶天祥也没什么好反驳的。事实确实是他意外和他撞见，原因倒也没那么重要。

叶天祥知道光凭徐有桂的身手留不下他。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