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章 (1/1)

“世上竟有如此美艳的女人。”

皇帝高洋歪坐在席间，醉眼迷离地望了眼座下的彭城太妃，得意忘形地冒出这么一句大不韪。

“混账！”

娄昭君心下一惊，怒目瞪住这不肖子，极威厉而克制地轻声呼喝。

高洋的醉意被吓醒了一半，端坐起来，谨声道歉：“母后息怒，是儿子喝多了。”

“喝多了就回宫歇息去，”娄太后怒气未消，“来人，送陛下回昭阳殿醒酒！”

“喏。”阿瞒摆手叫了两个御前的宦官，把皇帝扶走了。

娄昭君朝皇帝趔趄的背影叹了口气，回过头来举起案前的酒樽，两眼偷望着彭城太妃。

太妃端坐在儿子高浟旁边，凝神静气地直勾勾看着正在表演的红袂舞姬。可席前那柔腰媚肢的少女，任凭眼波再如何流转生辉、妆面再如何灿若桃花，竟也不及这太妃万一。

“洋儿啊洋儿，你可知道差一点，我北齐江山就要付与这母子二人。”

看着太妃与年过廿四的儿子亲热同席，母子俩竟恍如同辈，娄昭君纳罕着她二十年如一日的美貌，心下暗自叹道。

此刻，彭城太妃带着有心又无意的淡泊样子，客气地与皇后等初见的后辈们贺饮，可还是禀着一丝并不亲切的桀骜，不露痕迹地拒人千里。

在这女人们争奇斗妍的夜宴上，她着一袭鹅黄长襟，髻上随意插了支檀木簪子，打扮得还没有娄昭君身边的老婢阿瞒出挑。

可那眉梢眼角难掩的妩媚风情，那身藏不住的冰肌玉骨，竟还跟二十多年前青春年少时没什么两样，只一眼就足以摄人魂魄。

其实这宴上偷瞄太妃的又岂止娄昭君母子二人。

高洋所纳的李皇后本已是绝色，可太妃一入殿，众人的眼睛就离不开她了。和这位年过四旬的太妃比起来，席间这许多桃红柳绿的莺莺燕燕，更像是没长开的小花苞。

算来，高洋称帝七年，太妃从菩提寺还俗也已七年，娄昭君和她未见却已九年。

想九年前，先帝高欢一病不起，众姬妾整天以泪洗面、轮流陪侍。可这一位入了庙的妃子，任自己一再而三亲自去请，都始终不肯露面。

娄昭君又哪里真愿去请她，只是知道先帝临了前，心下暗恨又念念不忘的，到底是她。

“呵，尔朱英娥，你抢去了我夫君的心，现下还想蛊惑我皇儿的么？”

娄太后忿然饮尽杯中物，恍惚间似又回到三十六年前初见先帝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