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烟火 (1/2)

聂甄是不信鬼神一说的，在她眼里，那些所谓的算命师不过都是些骗人的江湖骗子，可像顾先生和顾太太这样的人居然也会相信算命的说的话？

“庭深虽然从来没说过，不过我想他知道，他父母只不过借着算命这个由头而已，其实早想把他送出顾家了，说起来，他们似乎更看重顾庭莫，从小就把他当做接班人培养，反倒是庭深，完全处于放养状态。庭深因为自身原因，没法去学校正常上课，所以都是请了老师来家里给他上课的，他从小到大，面对最多的就是一个又一个空空的房间，和一面又一面惨白的墙壁。”

聂甄的心脏被人重重一击，疼得几欲屏住呼吸，怎么会有父母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呢？

饶是她跟父亲之间的嫌隙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也并没有到无法调和的程度，一个母亲怎么会忍心把儿子丢在这种地方，十几年都不来看一眼？

贺远之仰头望着天花板，这宅子里一如既往的阴寒，过去他是不大愿意来这里的，可如果连他都不来了，这宅子该有多冷寂？

“所以有时候你会看到庭深的脾气是古怪了些，可他自十五岁开始便自己一个人长大，能长成这样已属不易，性格是有些缺陷，在这种环境下成长，哪里可能长出那种完美的人设？”他声音伴着一丝气音，已经有些有气无力。

难怪那时聂甄总觉得顾庭深这个人身上少了些人情味，他从未尝过人情，又何来人情味呢？

“贺远之……你知道那件事吧？”她迟疑了一下，小声地开口。

他侧目看了她了一眼，瞧着她的反应也知道她口中的那件事指什么：“庭深十五岁之前住在顾家，有一个从小照料他生活的佣人叫胡阿姨，胡阿姨在庭深三岁的时候进顾家当了佣人，几乎是她一手照顾庭深长大的，庭深一直对她十分敬重。胡阿姨有个女儿，名叫童芯，与庭深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庭深被送来这儿之后，胡阿姨过来照顾过他两年，童芯自然也跟过来了，两年之后胡阿姨离开，童芯却留了下来，在庭深最寂寞无依的时候，是童芯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照顾他鼓励他陪伴他，所以你觉得，他对童芯的感情是其他感情能比的吗？这其中有亲情也有爱情，所以童芯无故惨死他才如此不能接受，可惜……”

聂甄眼睛一眨不眨地听着，连呼吸都不敢大力，像是在听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可这些事情又真真切切发生在了顾庭深身上。

难怪五年前他会如此伤心，难怪他会跟一座墓碑结婚，这样的情谊岂是普通人能比的？

聂甄心里泛起了一抹酸楚，眼眶又热了起来，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捏着，疼得不明所以。

“好了，今天说得也够多了，既然他不想见客，我们回吧。”贺远之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呢？”她问他，以他和顾庭深的关系，怎么会愿意把顾庭深这些秘密告诉自己？

贺远之轻松地笑笑：“你迟早都要知道的，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分别？”

是吗？聂甄心里却不解，为什么说她迟早都要知道的？她一定要知道这些事吗？以顾庭深的性格，绝不可能主动开口告诉她这些，若不是今天正巧凑了这契机，她也不可能从贺远之口中得知这些。

“你不走吗？”贺远之走到门口时发现聂甄仍在原地，一下就猜出了她的心思。

聂甄默不作声，只冲着他嘿嘿地笑了笑，贺远之朝二楼方向看了看，只得做罢。

山里的天黑的快，到了傍晚外面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远山被云雾环绕，像是整个人处于云端之上一般。聂甄在门口呼吸了口新鲜口气，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其实住在这里也不错，空气新鲜，且清净，不必去应付尘世间的那些纷纷扰扰。

她抬头看了看楼上，下午顾庭深上楼时，她看他神情恹恹，脸色也不大好，像是人不舒服，不知道他是否睡醒了？要上去看看他吗？可又怕他见她还在，脸上生出那种嘲笑的姿态。

正想着，步子拾级而下的声音隐隐从楼上传来，聂甄紧张地屏住呼吸，死死盯住楼梯，下一刻，顾庭深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头发乱乱糟糟的，仍旧穿着下午身上那件长袍丝绒睡衣，衣服敞着，显得整个人姿态十分慵懒。

他见到聂甄立在门口，身后是一暗沉的远山云雾，而她的眼睛像亮着一束光，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明亮。

然而他的目光也只不过是扫过她，便转身朝厨房去了。

聂甄有种自己受到了侮辱的感觉，这个人见到她怎么会是这种反应？她立即跟了上去，在他身后问：“你看到我还在这里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特别之处吗？”他边从冰箱里拿出食材，边漫不经心地问。

“一点点惊讶都没有？”

顾庭深的动作顿了顿，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鼻子：“它们一直在提醒我，你并没有走。”

这副模样，像是在无声地嘲笑她的愚蠢。

聂甄愣住，是啊，贺远之说过，她在的时候顾庭深的嗅觉和听觉就会变回正常人，所以她留下了还是离开了，他一清二楚。

思及此，她白皙的脸上骤然一片潮红，轻轻跺了跺脚：“这不公平。”

他好笑地瞥了她一眼，开火，将一整包面条扔了进去。

聂甄难得看到这样烟火气的他，她靠在硬邦邦的吧台边忍不住问：“你也需要吃饭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