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花的尽头 (1/2)

裴竹影离开紫苑，急匆匆地穿过梧桐林，他怕再停留一秒自己就会回头。路的尽头，一个人在晨曦中对他微微一笑。

“你为她种的梧桐花好美啊。”落樱笑着说道。

裴竹影愣了一下，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眉。

落樱朝紫苑的方向望了一眼，笑着问道：“你找到你的梦中人了吗？”

裴竹影伸手接住一朵坠落的梧桐花，他望着那已经枯萎的梧桐花道：“曾经有个人，当繁花满树的时候，他对自己讲，等到最后一朵花坠落的时候，便不等了。可是当最后一朵花坠落时，他又对自己讲：来年，来年又会春暖花开。于是他又涨满了希望。”

“竹影……”

“你知道吗？”他将那朵花放到她的手里，“明年的花哪里还是今年的花啊……”

落樱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许久之后，才怅然的离去。

吴妈正在训斥新来的女婢茹儿，只因她失手打碎了一只琉璃盏。

那茹儿吓得蜷缩着身子，眼里的泪水，隐忍着，想掉却又不敢掉。

“好了，”落樱从室内走出来道：“吴妈，莫要再训斥了。”

“是，小姐！”

她又望了望那脸上挂着泪花的茹儿，柔声道：“它最终的命运也许就是破碎吧。你下次小心便是了。”

众人离开后，落樱推开了窗，最后一抹余晖也隐入了无尽的黑暗。不知为何，她感到异常的疲累。

落樱不喜吵闹，选的这处院子也是极其的寂静。如今她躺在床上，四周冷清清的，她闭着眼却无法入睡。

落樱起身，在黑暗中坐了许久，然后伸手转动了那盏花。她推开门，夜明珠的光芒便柔和地洒了出来。

“如果他还在该有多好！”落樱蜷缩在那张床上，它像一个温暖的怀抱一样收留了她。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小男孩，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生活在一座岛屿上。那座岛屿四面环水，没有通向其他地方的路，四周也没有船只经过。对那个小男孩来讲，这个岛屿就是他的全世界。他是岛上唯一的孩子，每一个人都对他很好，他们教他识字，带他捕鱼，同他一起做游戏。

渐渐地他长大了，他发现有些人开始老去、死亡，他知道有一天自己也会像他们一样。一想到这么美丽的岛屿有一天会变成一个孤岛，他就感到遗憾，于是他就更加热爱这里的一切了。

有一天，当他像往常一样坐在水边看落日的时候，一个女子走到了他的面前。她很美，除了他在梦里梦到的那个女子外，她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当然了，除了他的乳母，她也是他见过的第一个年轻的女子。

那女子穿一身黑色的衣裳，她的神情像是秋天凋零的落叶，她望着他就像是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

“我带你回家。”她对他讲。

裴竹影推开门，她不在房内。那面墙被移动开来，他向深处走去。

那张床上，她像个孩子一样蜷缩着身子。

不知睡了多久，落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个人的背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心为之一颤，“是你吗？”

那人转过身来，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每一步都似乎踩在她的心尖上，忽然她低下头笑了一下，道：“是你。”

裴竹影道：“是我。”

落樱看向别处，道：“我不知你会来。”

“我本该离去的。”裴竹影站在她的身边，“落樱，你快乐吗？”

“为何不快乐？”落樱望着他，“你帮我完成了我的心愿，我已经是紫龙山庄的女主人了，我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那便好。”他低下了头。

“你后悔了？”

“没有。如果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是你给了我一切。”

“你不必这么讲，你生来就是裴家的孩子，你是他的”

“你错了，我只是他的影子，是被丢弃的那个。如果不是他，不是他我也许永远都不会来到这里。”

“竹影！”

“你忘了吗？”裴竹影的嘴角带着一丝笑，“真正的裴竹影早就已经死了。”

“不要讲了！”落樱一挥手，夜明珠坠落在地。

“你生气了？”他望着她，眼睛中含着嘲讽，“还是说我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够了！”落樱转身想要离开。

裴竹影抓住她的手，“所有的人都把我当做他，只有你一人知道我不是他。难道连你也把我当成他吗？”

“你知道的，”他一点点逼近她，“我不是他……”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她，疯狂而又决绝，带着毁灭的味道，仿佛想要和她一同坠入地狱。

落樱像个木头人一样，就在她感到自己快要被撕碎的时候，裴竹影却突然松开了她，他靠着窗，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似的。

落樱望向他的眼睛，发现那里全是破碎的星光。

如果当初，她没有把他带到这里，如果……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见到他时的画面，那样快乐的人如今也有了痛苦。

时间真是残忍。

“你听，”他靠着窗说道，“梧桐花已经飘落了。”

“你说我可以爱我想爱的人，可是梧桐花已经飘落了……”

她望着他，一丝痛突然在她心底慢慢地晕染开来，她发现自己竟无法忍受这种痛苦。

“你走吧。”裴竹影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她。

落樱愣住了。

这些年来，她对他的感情一直是复杂的，因为他极其像他，又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