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深番外（2） (1/2)

听着父亲的话，怎么会不明白，这孩子老早就称得上无父无母了，导致这孩子虽是长得好看，却没有其他孩子的阳光快乐。我如何心疼他才够？

“我对不起孩子，对不起曼曼，对不起您……”

我爸对我摇摇手，说：“孩子啊，对得起你自己就行！你在外保重身体，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还有几年，你得回来，萧杭还小，不能没有人照顾，我走以后，坟头也要有人照应，宝啊，爸得走了，娃该下课了，我得去接，爸……走了……你吃着，吃饱再走，路上小心啊。”

我起身送父亲，却被他按住：“别送别送。”他年纪大了，天一不好，年轻时的伤都来了，关节都会疼，背和腰也酸，他骑着电瓶车朝远处开去，寒风里连手套帽子也没有，任凭风朝脸上吹，等红灯的路口，从兜里掏出手巾擦擦鼻涕，然后继续行驶，这个城市太大了，我再也望不到父亲。

谁来慰一路风尘，一路黑暗，一路分崩离析，可是有谁知道，启程归乡的过程也是无底的深渊，繁华的都市是那么多人的梦想和力量，但是于此刻的我而言，是无处落脚的故乡，我是怕了，从来不曾这样惧怕未来，而且这里的人无一能理解我的焦虑。稚子年幼，老父年过花甲。而我自己，也是近不惑之年，虽不认为在山里的那些年是蹉跎枉费，但是时至今日不是一样无人理解，为人师，教书育人多年，竟答不上父亲的每一个质问。

是啊，这位老父亲，是哪一处做的不好，竟然这样辛苦……这个小孩，又是哪一处不好，竟然这样孤独。火锅都煮干了，我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到时间该走了，起身才发现父亲刚才坐的凳子边上留了个小包裹，打开一看，竟是曾经自己爱吃的东西，包的整整齐齐。

是哪个不孝子，过家门而不入。我朝家的路奔去，身上的行囊一下没了重量，一路在车上颠簸，到了小区口，果真见到了老父亲，牵着那个玲珑剔透的小娃，停在馄饨店吃小馄饨，吃完又要了份排骨年糕，孩子吃的满脸酱油，老爷爷拿着纸巾擦着他的小脸，他们从馄饨店出来的一刻，我怕被他们看见，走远了几步，别过了身。

“你吃饱了没啊，你在这等会，爷爷给你去买点牛奶。”老父亲走进了便利店，萧子深走过去问路。

我趁着时间，走向萧杭，我的宝贝儿子。

“小朋友，这附近有面馆吗？”边说话，边压低着帽檐。

“叔叔，这家馄饨店好吃，面馆的话你往前右转弯。”

孩子说话奶声奶气的，很是有礼貌。

“谢谢啊……”

我想他是跟我说了不用谢的吧，就这几句交流，也满足了我这纠结的惶恐，我匆匆往馄饨管走去。我曾经为自己的冲动后悔过，要是被这孩子想起来，这个亲生父亲连头不敢抬，遮遮掩掩地向他问路，多伤人啊，一别这么多年，我早就沧桑得他已经认不出来了。而我的儿子，始终朝着优秀的方向成长，他的妈妈决定了他的不平凡，他的高贵，他将拥有很多很多我此生都无法给予的财富，可是我这个爸爸，只想着他足够平凡，没有那么起眼，娶一个大千世界里，另一个平凡的女子……

这条回家的路太远了，回到山里后的每一天都在为回家打算，操心的事情缺总是不断。这里的一切是永远赶不上那个繁华的大都市的，比起这里的孩子，萧杭又是幸福上好几倍了，这里的孩子哪里知道音乐课是什么样的呢，四处奔走，只想为这个学校多争取几个支教老师的名额，能拿到修整教学楼和操场的拨款，用身上能省下来的钱添置一些新的图书。天知道，一旦投入，又是马不停蹄，费劲心力的一段路。

我有时候也累的什么都不想做，就想躺在床上，或者在后山多一天，但是不行，只有我马不停蹄，才能早一点回家，我要回去，就如当年不顾一切来这里，此后，我要不顾一切回去。日思夜想，什么时候可以狠心放下来，那些日夜兼程的困苦，无法诉说。

吃惯了闭门羹的人，山珍海味更加难以入口。苏清清呀苏清清，你来这里，只不过要逃避，你个傻姑娘，值得吗？你可把人害惨了……你一个人走了，你又没有关心累得到绝望的我，我躲在后山画画，以为这样可以安定我的情绪，可是我只想扔掉我的笔，撕掉我的画，我的孤独和寂寞激起的只有暴躁，满心只有一句话：苏清清，这一切都不值得！再一次重来，你要相信我，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我们都做一次自私自利的人，让我带着你在大城市锦衣玉食……多好？是不是想想都觉得好啊，你喜欢西湖，我们就住杭州，你喜欢净泠江，我们就守在家乡一生，哪都不去，死生都不散。

山海不可平，可叹这还是多灾多难的地方，可是地一动，皆可平……然后又耽搁了一年，距离上一次崇川一别，累计又过了五年，萧杭都15岁了，小伙子了。这次我真的要回崇川去了，一整理东西，竟然这么多，想起来到这里有十年了，好比第二故乡，真要走还是舍不得啊，但是看着车票又是满心欢喜，这里的十年，结束了，只剩余最后三天，不管回家的路多难，回去之后总有转圜，相信一切终不负有心人。都这把年纪了，不娶妻，余生就守着这个俊朗小生，等他成年，看他娶妻生子，这么一想又是一把老父亲的辛酸泪……

崇川，我萧子深，就要回来了。萧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