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月光 (1/1)

柯汐随着人流向外涌动，尽管有上千人之多，但撤离的快而有序。

李北冥柯汐一行人的周围其实围得人并不多，大家都下意识地离这群身份特殊的新生远一些。倒不是刻意疏远，更多的是畏惧。

下位者对上位者的自卑心理，哪怕几年后，这些太学弟子会官居高位，但此时的他们，仍然是在仰视权贵的子弟。也是这种自卑的心理，让有部分心理极端的人发表这样的言论：权贵世家子弟皆纨绔，不过靠着祖辈父辈的荫庇，方能在世上横行，实则败絮其内。

事实上，不论哪朝哪代，这样的人都不会缺少。也不论改朝换代多少回，世家权贵的子弟大多都是十分优秀的，他们自出生就享受到好的资源，接受的是最好的教育，享受的是最好的生活，眼界心胸也会十分开阔。

别看这些长安城里的纨绔都被圣上集中在这儿了，他们只是爱玩会玩而已，实则会的东西很多。只要他们愿意，普通人家的子弟几乎是没有出头之日的，只不过帝王权衡之术要求寒门的存在，朝堂不能被世家垄断，这才有了太学的存在，招生皆通过考试。

像这一回，也是特例。世家子弟常常在族学中学习，或者家中请教书的先生。

柯汐不急着回去，脚步从容。很快落后于这一行人。

柯汐也不急着找林然，就一个人远远落在人群后面。

“怎么走得这么慢？”

柯汐走着，看见蓦然回首的灯火阑珊处，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李北冥站在柯汐的前路，挺拔的身姿，一身墨色。李北冥走着，发现柯汐落在了后面，他突然之间也没了容身人群中的心情。脚步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身体比脑子反应的快。

他也不知道为何要停在这里，让宁启二人不必管他，是为了等人流去后的那片安然吗？也许是吧。

李北冥感受着身旁走过的每一个人，几乎每个人的目光都会在他身上停留或长或短的时间，只有一个女孩儿，背挺得很直的女孩儿，从李北冥身侧走过去，没有偏一下头。

李北冥暗赞，日后又是一个女官。

其实没有等多久，人流渐渐都散去。那张明媚的面庞又浮现在他眼前。

李北冥不想克制住自己这一刻的冲动，话到嘴边，就让它出去了。

“六皇子殿下？还是长风？”

“皆是。”

“你我不曾有约。”

“自然。”

“那六皇子殿下如何有此一问？”

“自己想。”

“长风，你可是贪酒喝了？“

”你有吗？“

”你想喝？我的酒可是不随便给人喝的。“

”本宫已经喝过了。“

柯汐听李北冥自称本宫，瞬间变得疏离。

李北冥见此，心中懊悔。

李北冥自称本宫，此时与柯汐说话的就是六皇子，可那日与柯汐喝酒的是长风。

男女之别，君臣之别。柯汐就不能与皇子这么说话，柯汐也不想跟端着身份的李北冥多说什么。

“柯汐。你怎么在这么后头？害我找你好久。”

正在场面一度尴尬，柯汐准备告辞之际，林然从前头快步走过来。

林然看到李北冥，恭敬的作揖。

随后看着柯汐，没有与皇子攀谈的意思，在林然这里，柯汐重要过皇子，再说，他林家是书香世家，屹立大晟几代君王而不倒，自是不必站队。

“嗯，那走吧。”

柯汐没有想解释为何会与李北冥站在一起。

“走。”

林然虽说有些好奇，但也不会急着问。

“去哪儿？好困啊。”

柯汐将手背到身后，锤锤腰身，再捏捏肩膀。高冷的气质一下子就没了，懒懒散散的。

“你睡了一整个下午，还困？不都跟你说了，这长安城百里之内，就数这青庐山上的月色最美，走，带你看月亮去。”

林然嫌弃地看着柯汐，说到后面又眉飞色舞起来。

柯汐头疼地看着林然，十八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罢了罢了，作为姐姐，就迁就一下弟弟吧。

柯汐与林然并排走着，去后山头上看月亮。月光洒在两人的肩头。

林然看着月光洒在柯汐长长的睫毛上，心中一片柔软。这里没有江，林然却希望江月与人，年年总相似。

此时的他们，只觉得”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还尚未感悟到那一句：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往后的他们，都会记得这一晚，两个人静静待在山头上看月亮时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