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金羽再世 (1/2)

海水的声音似乎都碎成了细小的颤抖，夏夜最后的熏风里，凉意陡生。晴空前几天带人修好的防波堤上，点点青色斑驳，已有贝壳在攀附。帝女塔下巡逻、彷徨的天马军、帝女塔内的侍女与近百名名飞鹤军士兵，都和塔顶的晴空一样，陷入了霎时的木然。他们发誓看见了时间停止，他们在那个时候，似乎顿悟了宇宙万物相通相连，相爱相杀，而自己孤独的身躯如沙如雾，似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禁锢、渗透，吹散。

接着，他们回过神来。

天马军的少校等来了命令，宫里慈爱的女帝夸赞了他们的行动，又不忍军人们连夜巡逻，无比疲惫，命令留下8人监控外，其他人退到最近的村庄，修整，待命。

军人们呼喊着“女帝万岁”，并且在自己长官的监督下集结，撤离。天马军少校心中苦涩，并没有手下士兵那样的兴奋、感恩，通过魔法阵后，他算是离开了帝女塔的防务范围，最后一次回头，发现雾色中的帝女塔，如同一个怪物的阴影，恐怖，阴森，却让人移不开眼睛。

塔顶的晴空，塔内的士兵与侍女，眼睁睁看着帝女塔的墙壁起伏、呼吸，鼓起如血管般的长条状异物，绵延、颤动，消失。占隆稳定住侍女们的情绪，他紧张地盘算着，如果先来找自己的是米尔拉，该怎么办，如果是晴空，又该怎么办。

晴空先推门而入。占隆站起身来，侍女们也紧张地望着她们觉得唯一可以依靠的人。雾气打湿了他的头发。而他身后，是两名上尉。显然，他已经与侍卫们谈过了。

“穆熙男爵已经回来了，天马军正在撤退到魔法阵之外。我的判断是，我们都暂时安全了。但是，以目前塔内的情况，大家还是按照我刚才的安排，集结在一起比较好。穆熙男爵和琉璃公主殿下在一起——是的，殿下很安全。我们谁都不需要殉葬。”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但晴空露出苦笑：“前提是，公主也不被作为叛国者审判。”

大家又紧张起来，而晴空说完这句话，充满深意地看了占隆一眼。转身而去。

占隆明白，那是让他继续为晴空男爵工作，但不离开本来的身份和岗位。

图书馆内的侍女们，以及走廊内的士兵们，目送晴空离开了这层，没有理由地相信，他去找琉璃与穆熙商议对策了。

晴空的步伐越来越快，迅速来到了悬空走廊，并飞跃到花园。这里，已经是另外一番景象。嫩绿的芽，幼小的花蕾重新长出，刚才这里的力量被吸收了。晴空小心翼翼地将左手伸出，插入一根藤蔓下面的土壤中。

根，这些藤蔓必然有根须。悬空走廊上方的这个花园，并没有多少土壤，这些明显长了几百年的王者卡兰花，它们的根在哪里呢？一定是，与整个帝女塔融为一体了。

而琉璃的灵籽，那细小的根须让琉璃的紫血流出，普通人觉察不到，这个孤寂的花园，却误认为王者归来。用尽一切的能量飞舞，献媚。刚才，琉璃不是被捆缚了，而是被欢迎了。

晴空有些心烦地闭上眼睛。夜空里，月光皎洁，天空之城飘荡在他的上空。等他也抬头望见那个水墨一样空灵的堡垒时，他又笑了。拍打了一下自己的红色军装。

琉璃醒在穆熙的怀里，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并迎上了穆熙的目光和笑意。琉璃没有说什么，穆熙默契地扶她起来，地面冰凉潮湿。穆熙放开手，琉璃却忍不住将身体贴近他的。黑暗中，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这一整天，你都去了哪里？”琉璃说。

穆熙还没有回答，脚步声响起了，海星太、米尔拉与柳岸从远处回来。海星太左前方漂浮着一星蓝色火焰。

“男爵，这里应该不怕火。”他向穆熙汇报。穆熙点点头，左手划向空中，更大的一团火焰出现，照亮了整个空间。柳岸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琉璃也睁大了眼睛——他们位于一个两人高、十几步宽、十几步长的空间里，上下左右的墙壁，都是坚硬晶莹的黑色硬块，不知道是什么矿石。大概七八具骸骨，镶嵌在其中。穆熙向前走去，柳岸连忙上来站在琉璃身旁，而海星太、米尔拉则自动断后，将琉璃与柳岸紧紧护在中间。

五个人随着蓝色火焰的漂浮，走过那十几步，一个更深远广阔的空间呈现在眼前，柳岸又是一声压低地惊呼——她刚才和海星太、米尔拉是为了确保整个环境可以亮灯，模模糊糊地走了一遍，完全没有看清——大概十几人高的空间，几十步长，几十步宽，包括他们刚才离开的小空间在内，一共有四个耳室。从这里已经几乎能一览无余，四周所有的墙壁上，都镶嵌着骸骨。不算上密密麻麻，但反而这样零零落落，格外地凄凉惨烈。

一件贝壳紫色的广袖长袍熠熠发光，刺绣精美繁复，飘荡在整个空间的最上方。袍边，似乎滴着紫色的都血液，却都化作紫色光雾，消失在半空。除了黑色矿石外，大空间的四壁，透着卡兰花的根须，蜿蜒，缠绕。

“我们就是通过这个根须进入这里的，这里应该是帝女塔的地下室，极有可能处在地平面以下很深的地方了，你们听——还海水的声音。”海星太看着穆熙说。

“公主，那件衣服，盘瑶姬大帝的登基服。”柳岸小心翼翼地告诉琉璃。琉璃没有说话，皇族的尸体应该都掩埋在铁连山，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的遗骸呢？她轻轻走向墙壁，穆熙急忙走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