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忆 (1/1)

关于母亲，肖筱最初的记忆是三岁半时的。

“小筱，嘘……我们悄悄地进去，不要告诉阿爸，我们提早回来了。给阿爸一个惊喜!“那天的大阳很大，阳光照在母亲的脸上，即使母亲的嘴角时咧开在笑的模样，也不免被这阳光弄的眯眼皱眉。母亲半蹲在小肖筱的面前，为她整理好裙摆，戴上新买的花边发环，满意地说道：”我们小筱是最美的。“母亲笑着说道，”我们悄悄地进去吧。“说着，拉着肖筱的手，没有使用指纹识别，而是掏出钥匙小心的打开家门。

客厅没有人。

“爸爸可能还在睡午觉。我们轻轻地上去。”母亲对着肖筱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当走到半截楼梯的时候，忽然间，楼上很明显的传来了女人的呻吟声。

还有床剧烈摇晃的声音。

母亲脸色大变，忽然用力地抓住肖筱的手，往楼上走去。

门是半开的，肖筱看见了四只脚缠绕在一起抖动的画面。

“肖筱，你先回到自己房间去。妈妈这边有点事。”母亲故作冷静地转身。露出了难看的微笑。

“好的，妈妈。”三岁半的肖筱不懂为什么爸爸的房间里会传来女人的声音，也不懂为什么她不能直接冲到爸爸的怀里撒娇。

但是她一直以来都很乖，妈妈的微笑不好看，妈妈好像有点不开心。她听妈妈的话，乖乖的回到房间里，没有多想，关上了房间的门。

房间的另一头，那对正达激情的男女似乎什么都还没有意识到。

女人继续在呻吟，男人发出粗旷的呼吸声，还有嘴巴允吸的声音。

而站在距离房间两米的那个女人，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看见那个曾经对她下过海誓山盟的男人，浑身**的和另一个陌生的女人纠缠着，娴熟的抚摸她的腰，摸着她的屁股。

就像他曾经对她一样。

在电视里，通常遇到这种情况，女人们都是大喝一声，冲进去，打闹一场。

但是此刻的女人，心如刀割，脚上都像钉上了钉子一般。平静的站在那里，泪水不断从眼眶里滴落，脑海里不断涌出和男人的点点滴滴。

多希望这是梦境。早知道不要干‘惊喜’这样的蠢事了。是的，对于此刻的女人来说，她宁愿自己被蒙在鼓里，能蒙多久就是多久。因为男人和孩子，在她辞去工作的那一刻，已经成为了她的世界。

现在她的世界塌了。她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呼。”房间里的男人大口地喘了最后一口气，整个人摊在了女人的身上，然后暧昧的用手环在那个女人的腰上。

这时候，房间里的那个女人看见了外面的那个女人，她朝着她抚媚的笑。然后用手环绕住男人的头，激烈的回应男人。呻吟声比刚刚还大，明显是叫给外面的那个女人看的。

女人终于眼睛发红，冲入了男人的房间……

三岁半的肖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不知所措。外面不断传来“婊子”、“贱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一类的声音。随后是砸东西的声音，还有玻璃碎掉的声音。

“妈妈，爸爸。”肖筱害怕地打开房门，冲到对面的房间。

一个陌生的女人衣裳不整的坐在床上，爸爸只穿着一件短裤，正在阻挡着发着疯大吼大叫砸东西的妈妈……

随后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了。

只是后来家里隔三差五的吵架，上回那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最后还带来了一个和肖筱差不多大的孩子，说这个是肖筱的大几个月的哥哥。

那段时间的母亲得了抑郁症，很少再对着肖筱笑，每天以泪洗面，精神恍惚。

最后的母亲的记忆。拿着菜篮子，在马路对面，冲着小筱挥手。

一边挥手一边快步往小筱走来。

那是母亲那一年为数不多的微笑，似乎有好消息要告诉小筱。

但是小筱听不到了，因为下一秒，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滩血水。

鲜红的血液覆盖在深灰色的水泥路上，周边路过的孩子被吓得大哭，大人们忙蹲下捂住了孩子的眼睛。唯独马路对面的小筱，被眼前的场景弄的一愣一愣的，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冲到面色煞白的母亲面前。

那天的太阳本来很大，但没过多久便下起了太阳雨。

有伞的行人速速打开了伞，没伞的行人加快了步行的速度。

有人帮忙拨打了110后就马上离去，没有人再为躺在血泊中的女人和她的孩子撑一把伞。

对于童年，肖筱仅仅存在好的回忆是母亲最后美丽的微笑。除此之外，便是她这些年反复不断的噩梦。

又是一个漫长而灰蒙蒙的夜晚————肖筱于梦中惊醒。悲伤和泪水在寂静的夜里无声的淹没在这狭窄的单人间。

月光依然平静的从窗户的缝隙里透出来。

这又是属于我们的、漫长而孤寂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