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1 千秋（三） (1/2)

大宴还在继续，未央宫的前厅不知情况如何，后殿已经是风云迭起。

甄菲借着喝茶的动作，用袖口遮掩了一个呵欠。

耳朵灵敏有些坏处，能不由自主听到不少千奇百怪的东西；昭容的位置又在高处，一眼望下，人群的分布了然在目。

比如说，明明吏部侍郎和工部侍郎听说交情不错，两人的妻子却除了见面行了礼，其余时候都在各自说话；比如说光禄卿掌管一国的酒醴膳羞各种事务，光禄寺卿的母亲却不仅干瘦，而且食素，案几上的食物大多都是入眼不入口的。

又比如，大理寺正的官声很好，可是他家宜人周围却没什么人搭话，多少有些避讳远离；明明同是五品诰命，刑部郎中家宜人的周围就谈笑宴宴，甚为和气。

贤妃与新上任不久的一品诰命理国公夫人相谈甚欢，若不是理国公夫人夫人刺了不远处的王昭仪一句，热情得差一点就失了分寸；淑妃看笑话看得开心，时而跟镇国公夫人和宁国公夫人说两句近来京中的风尚。

后殿热闹得让人心烦意乱，又喝了一口凉茶，甄菲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好吃好喝地被好好养着，还觉得这里那里不舒服的，五公主还在大明宫睡着呢，自己反倒染上“公主病”了不成？于是打起精神招呼两边的诰命夫人们。

齐国公家的陈老夫人很慈祥，工部尚书的夫人也温文尔雅，说些天气和过去的小故事，倒也不算无聊。

前面快要到上贺礼的时候了，陈老夫人带着回忆说起很久以前的千秋宴。

穷尚书家送了一大桶姜，美其名曰“一统江山”都是小意思了；

当场一卷鸿篇巨制的应制大赋，最后一句是“恭贺君王九千九百四十五岁大寿”，而那时的皇帝刚好五十五岁，于是龙心大悦；

还有送意喻百子百寿的“百寿桃”，结果最后数出来的小寿桃不是九十九个而是九十八个，幸好反应快地贺寿人把祝辞改成“九九（久久）万年长”才没闹出大乱子……

至于送一千个不同书写的“寿”字，那都是简单无聊的只有未成年的小孩子们才好意思送的贺寿礼了！

贺寿真难！甄菲和工部尚书夫人对视一眼，两人都心有戚戚，幸好自己家礼物不用上去“公展”。

大庭广众之下送贺寿礼，这一般也都是经过安排的，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人上台，万一出了篓子怎么办？提前报名登记都是必要的程序。

无论贺礼上花的心思还是灵巧程度都是需要提前对比好的。

如果某侍郎的贺礼和某寺正的贺礼非常不巧的撞了车，那就不好意思了，必须刷下去一个！不是看谁家的钱袋子更鼓，就是看谁家抱上的大腿更粗！

如果某家的贺礼非常糟心的撞了抢眼，前面刚失了一个小皇子后面就送百子千孙图，这种晦气又戳心的贺礼还是尽早扔了别放着碍眼了！好走不送！

坊间流传的什么帝王收到某礼物大加赞赏，甚至封官什么的，也说了，都是“坊间传言”。收礼的和送礼的都是心照不宣，唯一的区别就在于送礼人的贺词了，这时候，很多官员们都急需“巧舌如簧max”的增益buff。

前面的人居然抢了我千辛万苦想好的贺词？鸭蛋的！看我回头不在上朝的时候用笏板子抽他！

紧张啊，几百个人看着~~忘词儿了怎么办~~陛下……万福万福万万福？！呵，哈，老子的自创词还不错哈，没人重复！陛下都笑了，也算刷脸成功了！o(n_n)o~

看我作出史上最优美的应制诗！用典，用典，再用一典！吾辈如此大才，风头必然盖过众人！来呀，上~~酒~~

这个……吾辈都是大老粗，儿郎们随意耍几把，给陛下看个笑果儿！耍糙一点没事儿啊，还能减少点对武将的猜忌！儿啊，武将不好当啊！啥时候跟我爹我上街，学学街头说书的和卖艺的，放下身段才能平平安安活到你爷爷那么老！

当然，除了能上朝的官员之外，肯定会有地方上的小官悄悄地塞银子给登记礼物的。

我家女儿年方二八，冰清玉洁，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知可否作为贺寿的大礼呈上去呀？

滚一边儿去吧！这种礼物，是嘲讽陛下一见美色就晕了头还是怎么的？！

是是是，小臣知罪，这就带走……

等等，回来回来！

还请大人示下！

这个么……明着是不能送上去的，可这礼物嘛，说不定还是好的……来来来，我们合计合计……

大人大善！小臣这里还有美貌如花，冰清玉洁……的小女子二人，还请大人笑纳！

呔！大庭广众之下行贿！怎么说话呢？！

是是是，小臣有能说会跳的远来小物，不值什么钱，他日呈上，且图大人一笑！

不错不错，是个聪明上进的！

不久，未央宫的前庭开始贺寿礼的“公展”了。

听过几个寓意吉祥的，轮到又一个拿“万”字说事儿的了。

大意是，小臣属地有个难得的人物，拿几片凸透镜叠起来，居然在陛下赐予的瓷器碎片上看到了数以万计的小构造，托陛下鸿福，连微小破碎之物都在以万数呼应“万岁”呢！

甄菲第一次瞪圆了眼睛，无聊的感觉一扫而空，这是大周本土的物理生物大牛么？！

陛下说，“大善，赏。”

禀报的府君心理得意，幸好本府明察秋毫，要不，下属那个县的小官还真是应着了“破家的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