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十年一面 (1/2)

“确实不能死。”我应和道。

“此话怎讲？”

“你都说了，那女孩来历不简单，这种神灵眷顾的女孩子阎王爷怎么敢收呢？”我心里默默感叹，这顾晟安一遇到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就没有脑子了，先前还说他母亲教他雕刻呢，这个伏笔太明显了，简直就是自相矛盾，白白浪费了这凄美的渲染。

顾晟安嘲讽一笑：“神灵眷顾？”

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说错话了，哎不对，没说错啊。我只好抬起小鹿般疑惑的眼睛，默默等着他自己接。

顾晟安拾起一块小石子，跑进池塘里，水面的涟漪层层铺展，最后归于平静。

“再美好的爱情，都会随着时间沉底，最后如同平静的湖面，仿佛谁都不曾来过。”我不知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些话，就像是有谁在引导一般，我和顾晟安都惊愕地抬起头。

“刚才，你的眼睛，很美。”顾晟安难得夸我。

我赶紧眨巴两下，问道：“现在还美吗？”

顾晟安和我对视了少倾，转过头，没有说话。

“喂！别害羞啊，故事还没讲完呢！”我伸长了脖子想看他的表情，无奈他头发太碍事了，啥也没看着。

皇上给女孩举办了最高规格的葬礼，并且将女孩的遗体安置在皇陵，将来一起合葬。

皇上低沉了几年，慢慢地淡忘了女孩离去给他带来的伤痛，后宫又开始热闹起来。

一晃十年过去了，两人的孩子长大了。

有一次皇上带着当时恩宠正盛的贵妃外出游玩，小孩子也跟着去了。

路过一个村庄，正在举办迎花神的活动，贵妃觉得热闹便拉着皇上过去瞧瞧，但是小孩子并没有兴趣，就在周围乱逛。

“别说小孩子了，听着怪别扭的，就说你吧。”

顾晟安无奈地笑笑，接着讲。

我往背离人群的方向走去，路过一片林子，看见一个女子正在伐竹，奇怪的是女子以黑纱遮目，居然能走得很稳健，想来是失明很久了。

我轻轻走过去，太傅曾经提到，失明之人，听觉很灵敏。

她果然发现了，放下斧头，准确无误地朝我的方向走来。

她说，你来了，等你很久了。可是我并不认识她，只能据实相告，但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她越走越近，我发现她和差不多高，但是身形娇小得很，脸上也没有什么血色。

她叫出了我的名字，她说，安儿。

我很奇怪，但是很快就明白了，她很有可能是我的母后，除了被黑纱覆盖的部分，她的脸型与父亲书房悬挂的画像基本一致，只是整体身形都瘦了些。

我当时坚信母后没有死，若大的皇宫只有我一个人如此坚信，十年从未间断。

所以当我唤她母后的时候，我看到两颗露珠从她白荷花般的脸颊上滚落，她轻轻，轻轻地把我抱住。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竹子雕刻的小人儿，鲜活生动，就像缩小了的我。

我并没有疑惑，满心欢喜地接过小人儿，因为我知道我的母亲不是平凡人，她知道很多常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她看出我很喜欢，就劝说我每天抽点时间来这里见她，她会教我怎么雕刻。

我不知道父皇会在这里呆多久，但是我很想学，因为这是母后的渴望，那也就是我的渴望。

我们约定每天下午日薄西山之时在竹林见面，然后母后把我送到竹林外面，让我直向北走去找父皇。

父皇只是简单地问我去了哪里，又告诉我贵妃喜欢这个小村庄，我们会在这里暂时逗留几天。

之后我便每天那个时刻前往竹林，不管我怎么走都会遇见母后，她教我雕刻花草树木，我每次都能看到她手心中的疤痕。

我问她那是雕刻的时候伤到的吗，她只是凝神摇摇头。

我问她眼睛真的看不见了吗，她也是摇摇头，说不想再看到人的皮囊，遮了双目反倒清净些。

我问她为什么喜欢雕刻，她说情绪总要发泄出来，刀不能对着正确的人，那就只好转移目标了。

我当时并不能听懂，就这样跟着母后学了小半个月，从来没被人发现。

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贵妃娘娘偶然撞见我去小竹林，便尾随了我一路，也是那一天，母后没有出现，我们都在竹林里迷路了。

我和贵妃娘娘在竹林里转来转去，只听见有人在呼唤我们的名字，但是顺着方向声音反而越来越小。

终于，贵妃娘娘走不动了，喝了一口竹叶上的露水，马上吐了出去，嘴里嘟囔着又咸又苦，跟眼泪一个味。

紧接着贵妃娘娘就晕倒了，夜深了，我也靠着竹子歇息了一会。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哭泣，有感觉天在下雨，我睁开眼，母后正好坐在我面前。

她说，她要走了，曾经她背弃了神明，那个小村庄已经回不去了，现在，这个守护的竹林也无法再给她提供庇护了。

我问她要去哪，她说去一个我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去赎罪，但是她也会为我祈佑平安的。

母后扯下黑纱，我似乎明白父皇为什么会为母后神魂颠倒，在这么黑暗的环境下，她的眼睛依然闪烁着星光。

她说，临走之前，再看你一眼，就满足了。

说话间，一大片竹子沙沙折倒，父皇带着当地的官员出现了。

一道火光照来，母后赶紧覆上了黑纱，太迟了。

父皇一个箭步上来抓住母后的手腕，眼睛里有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