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没饿过肚子的人不足以语人生 (1/2)

县城不大，也不见得如何繁华，比之林家村，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虎子觉得两只眼睛不葫芦、肉铺子、点心铺子，绸缎铺、打铁铺、饭舍、旅舍、回春堂、书画铺……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不过囊中羞涩，对着吃食，只能干咽口水罢了。

林艾也是兴致勃勃，四下打量，这一带商铺林立，酒楼茶肆鳞次栉比，买卖络绎不绝，她以前世的经验判断，这应该是县城的中心地段。建筑古香古色，跟前世杭州的清河坊有点相似，只是没那么精致整齐，个别巷子还显得陈旧残破。

来来往往的穿着古装的人，和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浓浓的市井气息让她有了几分置身古代的真实感。

迎面一幢三层建筑，碧瓦朱檐，雕梁绣柱，屋檐翘起，在一众低矮楼房中卓然而立，好生气派，上面横一块匾额，上书三个“迎賓樓”，林艾连蒙带猜，认得是“迎宾楼”。

听得楼上苼簧聒耳，鼓乐喧天，宾客如织，热闹非凡。

尚未进门，门前小二殷勤来问：“客官可是姓沈？”

沈清晏一怔，应道：“正是。”

小二一脸堆笑：“客官里面请，二楼天字号酒宴已为各位备好，请各位上楼就坐用餐。”一边说，一边让人过来牵马，对于踏雪背上的伤号也不吃惊，不多嘴，显见训练有素。

沈清晏也不问，提步上楼。

白虎将英子抱下来，掏出一两银子，吩咐跑堂小厮寻个大夫来瞧病，小厮连连摇手，不接银子，却答应着去了。

这迎宾楼一楼是散座，吵吵嚷嚷，座无虚席，上得二楼，却清净许多，里面隔成一个个小包厢状。

小二将他们引到门口，沈清晏掀帘进去，里面一桌酒席，并无旁人，他想了想，招了招手，示意青龙他们一起。

青龙也不谦让，出门在外，主仆间没那么多讲究，而且他们主子也不是那种端着架子的人，一起用餐也是常有的事。他上楼便将三楼里外都查看了一遍，并没有旁人，对方将整层楼都包给他们了。

“少爷，这酒席会不会有问题？不知道什么人置办的？”青龙满腹怀疑，低声询问。

“无事，既来之则安之。”

一会白虎也上来了，英子被放置在三楼的客房。白虎将住宿也被人提前安排了的情况报告给了沈清晏，沈清晏似乎有所预料，不予置评。

虎子见各人就坐，挨着林艾小心谨慎地坐了下来，心里有点畏惧，从没经过这等场所，屁股都不敢坐实，生怕下一秒就被人赶出去。

桌上琳琅满目，红烧鱼、红烧骨头、狮子头、鸡鸭肉类更不消说，还有一份沾满了芝麻的说不出名字的点心，这放到前世也不差了，只是不知味道如何，林艾双眼晶亮，来了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像样的菜。

一时间，她饥馋难忍，腹部配合地“咕咕”叫。

沈清晏眼角带笑，先动手夹了一筷子红烧鱼。

他一动手，林艾就不客气了，紧跟着舀了半碗汤，咕噜咕噜地先喝了几口，鲜，真鲜。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沈清晏看她那饥渴相，忍不住开口提醒。

“嘿嘿”，林艾也不辩驳，埋头苦吃，下筷如飞。

虎子见林艾这样作为，主子并没真的不悦，也稍微放开了些，端起碗，先飞快扒了两碗米饭，再小心地伸出筷子，往身边的肉碗里夹菜。

青龙摇摇头，这两人先前一个光吃菜，一个光吃饭，只这一会就可瞧出：吃菜的那个放肆太过，毫无规矩，吃饭的呢，又拘谨太甚，胆量不够，若是中和一下，或许可以给主子使用使用。

沈清晏盯着他们，若有所思，原本他没打算用这两人，身边几个小厮用惯了，得心应手。这会看看他们，忽然觉得林艾机灵，虎子忠厚，调教得当，未必不可重用。

“这酒席来历不明，你们不怕饭菜有毒？”沈清晏眼神微闪，问道。

虎子伸出去的筷子顿住，手有点发软，筷子像有千钧重，有毒？他吃了这么多，是不是死定了？

看着那还没到嘴的红烧骨头，他又果断地伸出筷子，反正要死，不如多吃点好的！

林艾则是头都没抬，埋头跟一只鸡腿较劲，吃相毫无优雅可言，跟叫花子有得一比，要是不饿她还是想装装优雅的，现在算了，反正还有个虎子垫底。

“吃了这么多，还没死，大概没有毒。就算有毒，好歹做个饱死鬼，吃了这一顿美味，我死也不冤了。”虎子吃下一块骨头，回答道，筷子又向另一块骨头伸去。

青龙、白虎面面相觑，这是心大到没边呢？还是破罐子破摔？

见两人神情，林艾心里翻个白眼，真是少见多怪，放下手里的鸡腿，胡乱抹一下嘴，喝一口茶，幽幽道：“没饿过肚子的人不足以语人生。”

沈清晏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用力抿下去，才不至于失态。

这小子，哪来的荒谬感慨，谁没饿过肚子？他们出行在外，也偶有三餐不继的时候。

林艾懒得解释，她自己前世丰衣足食，但林家村那几日饿得头昏眼花的滋味可是终生难忘，她才饿了几日，那林金艾和虎子可是饿了十几年。

古代圣人也说了：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老百姓懂礼仪、荣辱的前提是仓廪实，衣食足。没有前者，后者就是空中楼阁。

经常饿肚子饿到生存没保障的人，哪怕是裹了砒霜的蜂蜜也能吞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