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和二姑娘柳仪在前面谈笑风生，柳娴和柳妆跟在后面，她们脚步的方向是如意院。
柳娴忽然紧紧地抓住柳妆的手，红着脸，轻声问：“五妹妹，我刚才是不是很失态？”
柳娴的手骨骼分明，手指的骨头正像一把窄窄的锁，锁着柳妆的手。柳妆感觉到疼痛，她理解柳娴的紧张，因为她自己也同样紧张，低声道：“三姐姐，我们四个人刚才差不多，四姐姐和六妹妹刚才也很难受。”
柳娴问：“你想去吗？”
柳妆道：“不去白不去！”
柳娴笑一下，接着眉头紧锁，愁眉苦脸，心事重重。
大家都想去，但是必然有两个人要被淘汰。
柳妆很想叹气，心想：“花一样的少女，为何眉头皱得比老太婆还要紧？”她忽然说：“三姐姐，深呼吸，冷静下来。你忘了吗？祖母说，要观察谁沉得住气，所以我们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柳娴苦涩地道：“五妹妹，我比你大几岁，所以烦恼也比你多。”
年纪越大，在婚事上就越着急，心里总有一种紧迫感如影随形，晚上常常睁着眼睛睡不着觉。
柳妆握住柳娴的手，道：“三姐姐，你最近瘦得很快，可能就是因为烦恼太多了。”
柳娴道：“五妹妹，你也很瘦，你是不是也有烦恼？”
柳妆道：“人人皆有烦恼！不过，我可能和竹子是亲戚，东西吃得不少，长得高，却长不胖。”
柳娴的愁眉舒展了一点，微笑道：“难怪你要把丫鬟改名叫斑竹和毛竹，原来你和竹子是亲戚。”微笑就像阳光，可是她脸上的这一缕阳光才展露片刻，很快又被乌云笼罩了。
柳妆的眼眸清澈得如同满月下的溪水，而柳娴的眼眸像是两口深井！同父异母的两姐妹牵手而行，气质却截然不同。
踏进了如意院的月亮门，她们都变得安静了。
大夫人对丫鬟吩咐道：“摆饭吧！”又问：“泰哥儿乖不乖？”
香葵笑着答道：“泰哥儿睡得很香。”
大夫人问：“石嬷嬷，大少奶奶那边安宁了吗？”
一回到自己的地盘，大夫人的神情就变了，不再像太夫人面前的蚕宝宝或者软柿子模样了，变得威风八面，时而严肃，时而冷笑，无论做什么，都是掌权者的样子。
石嬷嬷答道：“大少奶奶哭了一会儿，没有别的事。”
柳仪道：“香葵，你去把泰哥儿抱过来玩耍一下，他可能闷了。”
香葵的脚没有动，捂嘴偷笑，道：“二姑娘，我不敢去。如果我打扰了泰哥儿睡觉，他一旦哭起来，我们都要捂耳朵的，他的声音可响亮了！”
柳仪道：“算了！我自己去看看他。”她没有招呼柳娴，也没有招呼柳妆，始终和她们保持距离，脚步从容地往西厢房去了。
大夫人已经坐在软榻上休息，坐着的姿势很像太夫人，也有一个丫鬟帮她捶腿，另一个丫鬟帮她捏肩膀。
柳娴和柳妆悄然地站着，像两个隐形人。大夫人继续和石嬷嬷谈话，家里的鸡毛蒜皮从她们的嘴里说出来，就像军国大事一样重要。大夫人的神情总是若有所思，石嬷嬷总是带着一脸的严谨表情。
大夫人问：“今天有哪些账目？”
石嬷嬷答道：“厨房开销二十两，外院书房开销十五两，做新衣开销五十两，打赏十两。”
大夫人道：“上个月是二夫人管厨房的事，这个月是我管，我们花的银子绝不能比她花得多，明白吗？”
石嬷嬷道：“明白！今天晚上我再想想，看哪些地方还能节省。”
大夫人的目光忽然看向柳娴和柳妆，道：“娴儿、妆儿，你们俩都给我争气点！别让那新衣裳白做了，至少也要找机会穿一穿。特别是妆儿，你上半年的新衣到了下半年就总是嫌短了，白白地让许多银子打了水漂。”
柳娴和柳妆异口同声地答道：“谨遵母亲教诲。”
大夫人道：“别的话不用说，如果这次你们俩能让太夫人选中，把二房的姑娘们比下去，让二夫人眼巴巴地瞧着你们去镇反将军府走一趟，就算是替我争脸面了。”
柳娴和柳妆又答道：“是。”
香葵道：“大夫人，晚饭已经摆好了。”
大夫人缓缓地伸出手，石嬷嬷和香葵连忙一左一右地把她扶起来，脚步迈向花厅。
晚饭摆了两桌，大夫人和柳仪坐一桌，柳娴和柳妆坐一桌，泾渭分明！
晚饭后，柳娴和柳妆告辞了。
走出如意院的月亮门，柳娴松了一口气，低声道：“五妹妹，关于去将军府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有两个小丫鬟提着灯笼跟在后面，柳娴赏了她们几文钱，特意让她们离得远一点，免得被偷听。
柳妆轻声道：“那是下个月的事，肯定还有很多变数。”
柳娴道：“大姐姐和二姐姐是毫无疑问要去的！我想，祖母应该会在大房和二房再各挑选一个人，祖母一向讲究平衡术。”
柳妆道：“三姐姐的话很有道理。”
柳娴抓住柳妆的手，紧张地道：“五妹妹，你愿不愿意把这个机会让给我？”
在朦胧的夜色中，柳娴的眸子闪着亮光，盯着柳妆。
回廊中有风在穿梭，把人吹得更清醒。柳妆沉默了片刻，道：“可以。”
柳娴喜上眉梢，顿时把柳妆的手握得更紧了，笑道：“五妹妹，你知道的，我已经不小了，比较急，我以后会回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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