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明月叹 (1/2)

月上中天。

季鹰没有睡着。

季鹰根本睡不着。

他的心绪不宁，自确认苗苗健康之后，那提起来的心脏，骤然落下，令他有了空闲去想些别的。去想那恶咒，想那下咒的元婴真君，直想到他眼底充了血，涌上满腔的恨意。

苗苗是他骨中血，心间肉，而那人，却如此肆无忌惮的伤害着她。

但他更清楚的是，自己无能为力，根本没有办法替他的小姑娘讨回这份公道。

这股无能为力的感觉像一根针，在今夜，无时无刻不戳向他的心肺。

他恍然发觉，这些年来，他过得实在是太.安稳了，安稳到完全忘了，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管那元婴真君是谁，又是为了什么诅咒苗苗，只有筑基境界的他，确是无法抵挡的。

这一次，是苗苗幸运，扛了过去。

那么，下一次呢？

他不会天真的认为，这只是一次意外。苗苗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她身上的秘密，连他自己都还未摸透。若有人打上了她的主意，他该怎么办呢？如同这次一般，什么都做不了吗！

他还是太弱了。

正是因为他的弱小，苗苗才会遭此苦难，承受这等病痛。

他这一生，并没有什么值得追求值得期待的，唯一所想所念，都系在苗苗的身上。他不能放任自己软弱下去，他必须变得强大起来。只有强大，才能在此世间横行，才能无所畏惧，才能好好的护住自己心中的珍宝。

他不可以再让苗苗经历这种痛苦！

屈辱和不安拉扯着季鹰的心，激起了十七岁少年心底的血性。

窗外大片乌云横掠而过，遮住了明月那微弱的光亮。他的眼眸冷冷，满溢着杀气。那股子少年意气将他心头的怒火与恨意燃起，轰轰烈烈。

冷不丁的，一只小小脚伸了出来，正正好好踹到他的肚腹，令他从满是戾气的情绪中惊醒过来。

季鹰忍不住轻柔了面色，垂下眼睫，目不转睛地瞧着身旁的小姑娘。她小小一团，趴着身子睡得香甜，一只手儿含在嘴里，吮得津津有味，另一只手儿大大咧咧，揪着布偶娃娃一角，伸得老远。宽阔的床榻，小小的人儿愣是占了一大半的地儿。

他轻笑着拉下那只小小手，又捏了捏小短腿，然后侧过身子，将她豪放的睡姿稍稍调整一番。凑上前去，亲了亲红扑扑的面颊，额面相触。扬起的恶意就那么死死按在了心底，只余暖流轻淌，他澎湃的心潮渐渐平静下来，荡漾的是满满的温柔。

晚风传来淡淡的花香气息，猩红的眼眸缓缓合上。

忽地，又猛然张开，警觉地射向门外。

院子里有人进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苗苗裹好，翻身下床，藉由黯淡星光，摸黑无声步至窗口，朝外探看。

皎洁的月光下，一人正慢步朝这头走着。

季鹰眯眼，心下一凛。这人是谁？是普通的小偷？还是……察觉到苗苗恢复健康，预备再一次下手的下咒者？

他下意识地瞧向了床榻，小姑娘蜷着被子，睡得一无所知。

软垫上的兔子睁开了翡翠眼儿，小鼻子微微翕动了两下。

季鹰紧绷着神经，转脸牢牢盯紧那道黑影。

夜色深沉。

月神一边自言自语地吵着，一边晃到了这户院中。她做出了决定：虽然她不知道是否要让那小姑娘锻剑，可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将小姑娘带走的。只有将那小娃娃放在眼皮子底下，她们才能全心全意地商讨出个结果。那么，元术所说的那户人家，是在这里吗？

她抬头环视四周，慢慢儿的，一边思索着一边靠近，没一会儿，便来到了房门面前。

她稍稍犹豫了片刻，伸出葱白玉手……

而后，白光一闪，她脚尖的正前方，一柄锋利的短匕闪耀着冷冷的光。

“是谁？”月神惊骇无比，闪身后退至院中。

房门“吱呀”一声响，现出了一个颀长的身影。那身影，行至门口处，便不再动了，十足十的守卫模样。

季鹰负手而立，一脸戒备，“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

月神静默许久，这才想起元术所说，那小娃娃身边有着一个筑基修士……是他吗？怎会如此年轻？他也是四宗嫡系吗？这样一琢磨，她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月神寻思了片刻，捋了捋散下来的长发，笑道：“我是月神，是能实现任何愿望的月神。”

“那又如何？”少年郎的声音冷冷冰冰，似是寒潭最深处的水，没有一丝情感。

月神顿了一顿，“你没有愿望吗？”就着惨淡月光，她能看见少年眼底还未褪尽的野心，“无论是金钱，还是修为，我都能够给你。”她用轻柔的嗓音蛊惑着。

“有愿望又如何？你来这里，是想要做什么？”季鹰轻哼一声，不为所动。

月神一怔，这少年，倒是看得明白，但她最讨厌的，便是这种不上道的人。她也跟着冷哼一声，将话儿说得更为直白：“这里有个六七岁大的小姑娘吧，作为交换，你把她给我，我便实现你的任何愿望。”向来财帛动人心，她都说是任何愿望了，这少年，总该有所动摇吧。

“你做梦。”

他什么都不想要，只要苗苗。即便有着什么愿望，也只是为了更好的守护住苗苗。

月神一时竟是没有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拒绝她，这是第二次了。前一次拒绝，正是她要寻的那位小姑娘。但与上次不同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