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头 (1/3)

袁秋华辞去裕元鞋厂的工作。在蓝新颜的工作室上班。

工作室的员工共三人，蓝新颜是老板，还要教书，工作时间只有晚上和节假日，袁哲学分管外勤，在外拉业务，袁秋华分管内勤，在内接待，初步谈价，最后由老板拍板，签字。

工作上，袁秋华基本上等于会计人事总务内勤文秘行政。生活中，袁秋华是女生，不管是工作室的清洁，还是宿舍的卫生，她都承包了。还有洗衣，做饭，她也承担了，是免费的保姆，免费的厨师。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当时不仅没有“米”，连“锅”都没有。若不是龙凤榜通过工作室“洗钱”，早就倒闭了。古董的买卖，最大的主顾，历来就是官家和商家。行外商家从古董圈买古董，送给官家，官家把古董交给工作室托卖，工作室卖给古董圈，再将现金给官家，或代理投资业务。古董的真假，价值的虚实，内外两套说辞，来往两个账本，但每一个经手人心里都明镜似的，却又打死都不会承认。地摊的工艺品，假冒古墓卖，送礼的古董，却假冒工艺品送。古董交到工作室，工作室却不能当工艺品论价和卖出，只有找古董圈内部交易。商家是不敢欺骗官家的，工作室经手的古董，都是真品，精品，就不愁没人买，古董圈的行家也不会没眼力和没水准，轻易驳工作室的面子，断自个的财路。当然，这些人都是聪明绝顶，精明到家的狡猾狐狸，必要时会断尾逃生，丢财保命。有时候，工作室也会趁机“捡漏”，买下古董。漂泊江湖，行走社会，游说官商，各类掮客隐身市井，别人都不了解他们，他们也不想被人了解。那些古董字画的鉴定与买卖，蓝新颜字画的买卖，都明显有“照顾生意”和“哄抬价格”的嫌疑，但又心照不宣地交易。半年下来，工作室赚足十万之后，生意就越来越顺，也越来越红火。

蓝新颜套袁哲学的底，让他堵了回去：我们主子，看中你是个人才，不会亏待你。能被人利用，明显你有价值，证明你有这个价，说明你值这个钱，当你连被人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你才会更加难过。

袁秋华有着极高的品味，有着自己的想法，而且不受任何人摆布，不愿意被琐事牵绊脚步。她喜欢站在不同的角度，多方面思考问题，眼光很独特，看法很新颖，总能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所在，且目光犀利，甚至凌厉，一般人不敢盯着她的眼睛看，害怕自己内心的秘密被她发现。蓝新颜在她面前，就像一个大小孩一样，总是害怕犯错误会惹她不开心。她倾诉内心想法，他反应总要慢半拍，她着急，言简意赅，更希望他能够秒懂，最好一个眼色就能解决，解释对她来说，太繁琐了。慢慢的等来他的回应，事情她早已解决，都忘记了。

随着相处，蓝新颜发现袁秋华待人接物，柔和随顺，善良厚道，做事稳重踏实，处世冷静理智，但自带一种庄重威严，不管是高官的惠顾，阔佬的投资，还是失意文人的投靠，落魄打工者的求助，她皆不卑不亢，谦恭有礼，不骄不躁，乐于解难，让人不敢轻视，唐突，冒犯。有钱，或有权，是可以得到很多东西，但智慧学问，用钱用权都得不到。一时暴富，那只是瞎猫碰到了死老鼠，不牢靠的，惟有智慧垫底，学问筑路，德聚人脉，才能持久。

大学是个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蓝新颜也积累了辩识人的经验。满腹才华的人，表面沉默寡言，看着斯文安静，正像一瓶装满清水的玻璃瓶，乍一看以为里面是空的。因为越是满腹经纶，越不会在人前炫耀什么，收敛起光芒，沉潜下来积蓄能量，关键时候才会爆发，发挥栋梁之材的作用。那些每天叫嚣着针对人，算计人，闹事折腾的，将肚子里那点墨水全部用来搞内部矛盾了。

行行出状元，无论是低端的基层工作，还是高端的决择定夺，只要在日复一日的繁琐和枯燥中，领悟到工作的意趣，生活的真相，人生的道理，并有所突破和创新，那么就会成为这个行业的神话。

理解归理解，支持归支持，蓝新颜身为老板，“两袁”喧宾夺主，疑有“架空”之嫌，权是自己下放的，收回却又奈何没业绩，“两袁”走则客户走，业务走则赔本。自己要教书，时间和精力都顾不及，惟有抓大放小，睁只眼闭只眼。纵然想通，心里仍是不痛快，他有些抑郁寡欢。

相比那些青春美少女而言，袁秋华是典型的大家闺秀，给过他许多支持和帮助，又十分地有才华，十分地有能力，更加地成熟，且擅长调皮搞怪。工作室没招保安，但安装了摄像头，夹在关公的耳朵里，袁秋华没察觉，干活干得兴起，时不时穿上摄影戏服，玩个即兴表演，抛媚眼，舞水袖，转裙圈，甚至作悲苦状，哭拜在地，作醉酒状，蹿跄跌撞。尤其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或眼波流转，或勾魂魅惑，或无邪烂漫，或流光溢彩，传情神韵，变化万端，挑眉眨眼，风情万种。

蓝新颜每次都陶醉在她纯粹自娱的轻松活跃，悠然自得，及圣洁的神态，干净的气质，清澈的回眸里，她素衣飘飘，轻灵飘逸，恬淡出尘，眼神温柔似水，情深似海，简直就是戏曲人物还魂！

袁秋华写作的时候，为了推敲与揣摩人物心理，动不动就模仿他们的表情，动作，语气。她时而清纯，时而泼辣，时而放荡，忽儿凝眉端详，忽儿放肆大笑，忽儿羞羞答答，前一刻老态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