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汉王新欢 1 (1/2)

第九十九章汉王新欢（1）

汉王逃出荥阳城外，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落网之鱼，紧赶慢赶直到天色渐晚才到了定陶，算来已经到了安全的地界，此时人马俱疲，只得下令宿营歇息。

方才草草地用过饭食，跟陈平等几个人在帐中坐地，卢绾进来报道：“富户戚鳃就住在旁近，久闻汉王仁义，特意在家中设宴，要请主公前往宴饮。去与不去还请主公定夺。”

“去。干么不去呀？被困在荥阳那么久，整日里缺吃少喝的，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好不容易有个打牙祭的机会，便多带上几位兄弟前往。”汉王一扫压抑之态，当即带着几名旧友前往。

戚鳃原本是下邑人，因为极其善于经营，早年就成了富户，为了方便生意就定居在定陶。当年汉王西征时路过这里，他就有心结识。只因汉王行色匆匆无缘相见，心中常常以此为恨。今日听说汉王驾临喜不自胜，赶紧走出大门将汉王迎进大厅，极道仰慕之意，直说得汉王心里生出了几分愧意。

当下分宾主坐定，家仆流水似地端上酒菜来。汉王肚肠中的油水，早在荥阳就已经耗干，当下也不客气，放开肚量准备吃个酒足饭饱。

看看桌上的酒菜用过一遍了，突然听得“啪啪啪！”几下掌声，屏风后面转出个极美的艳装少女来，对着汉王深深地行了个礼，便到主座旁的古瑟边坐定。

戚鳃拱手道：“大王驾临寒舍，草民无物相待。小女戚懿，自幼跟从名师学得歌舞之技，特献上几曲以助大王之兴。”

戚懿也不说话，对着汉王嫣然一笑，摆开瑟就铮铮淙淙地弹了起来。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东征，四国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将。

既破我斧，又缺我锜。周公东征，四国是遒。哀我人斯，亦孔之嘉。

既破我斧，又缺我銶。周公东征，四国是遒。哀我人斯，亦孔之休。

戚懿所奏的是《诗经·破斧》，乃是周公时东征士卒庆幸得以生还之作。汉王从来就没有正式上过学，只是仗着小聪明学得几个字而已，哪里能够听得懂戚懿所弹唱的究竟什么意思。但听得瑟声颤动，隐隐带有杀伐之声，此番征战所经历的劳苦不觉涌上心头：遭人追杀、抛子弃女、父离妻散、被困荥阳……如今自己虽然逃得性命，而父亲、吕雉、周苛、枞公……

这一番心路历程被激发了一遍，虽然并不愉快，却也令他颇为感动。

“好！”汉王鼓掌道，“寡人虽然不谙音律，听到瑟声却情难自已，如果不是姑娘的技艺精绝，岂能够有如此效应？寡人当敬姑娘一杯！”

戚懿早就听说汉王出身混混，虽然有了许多英雄事迹，大体上只是草包一个，原本以为今天出来献技，也只是对牛弹瑟，应个景图个热闹而已，此时见汉王居然能够解得几分意趣，不觉对他另眼相觑，走上前去盈盈称谢。

汉王近来焦头烂额，已经很久没有近过女色，这时有酒有肉，又见戚懿笑得眉目传情，心下早生出了各种绮念，只是碍于主人的面强作矜持。

戚鳃父女见汉王开心倍受鼓舞，当下又是几下掌声，屏风后应声走出几个持罄抱琴的妇人，坐到下手开始弹奏起来。听那乐音颇有刚强倔强之意，戚懿随着乐音立起身来，且舞且歌：

少年既立行侠志，单人独身走他乡；

芒砀山下斩银蛇，高举义旗闯四方；

从此大名扬天下，深闺少女慕刘郎。

……

这一大段都用大白话唱来，汉王可听懂了，美娇娘可是在热捧自己呀！不觉中有些飘飘然起来，心里那些战败的阴影逐渐消散，当下凝神细听。却觉得乐音陡然一转，似乎有了春风化雨之柔，再听那歌词，道的又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出身虽在穷乡僻野，长得却是粉装玉琢；

既为老父掌上明珠，修得一身傲人之技。

……

再看戚懿的发髻，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插上了一个大大的蝶蛹，那蝶蛹随着戚懿旋转，逐渐开裂，居然长出了两片蝴蝶似的翅膀来。汉王体味其中的意思，可能是应对着词意，向人讲述一个少女的成长历程。

戚懿转过几圈，袖子越舞越大，舞出一片鲜花的图案，只让人觉得那百花争艳极为热闹，却也衬出单只蝴蝶落寞孤单……

待我长发及腰，郎君娶我可好?

若圆痴心少女梦，此生定然欢笑；

及至长发及腰，郎君已有她人。

惟有失意闺中，遥想君怀她笑颜……

这可是明明白白的**呀！久经沙场的汉王如何听不出来？

汉王儿时家境不好，直过了不惑之年，方才意外地由吕文赐女为妻，从此结得了一门好姻缘。然而哪个少年不多情？最为仰慕女子的青涩年华，却早就在穷困中蹉跎过去了，这一生便缺少了两情相悦的浪漫。在汉王的私心里，始终都将它看作人生的遗憾。此时戚懿所唱的恰恰是少女对自己表达仰慕之意，却正是内心深处长年的期盼，汉王听得不由痴了。

而今庭院深深，盼得郎君来到；

恰逢年华似水俏，逢君筵前将醉倒；

嫣然拈花一笑，芳心暗许今宵；

三千弱水饮一瓢，且在君心深烙；

从此人世任飘摇，双双携手笑傲……

戚懿且歌且舞。汉王只见她娇躯翩翩旋转，小蛮腰如若无骨，两只彩袖凌空飞舞，发髻上的彩蝶恰似在花海中寻觅着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