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挑兵 (1/2)

半小时后，汽车进了八里庄营区。

团大门两边的兵见又有一批新兵入营，十分兴奋，资格又长了，新兵怀着万分兴奋滴心情跨入到老兵行列，心想，总被老兵叫新兵蛋子，这都叫了一年了，总算有新兵来了，也该摘帽子了。

背枪的那个大个子，微笑着来了个持枪礼，小郭善于察言观色，他从这个兵的笑容里看出了一丝蛛丝马迹，这是个新兵，另一个空手矮墩墩的是老兵，神情冷静，军礼标准自然。

一般连队安排岗哨，都是一老一新搭配，叫以老带新，也是出于军事需要吧。老兵经验多一些，一旦发生什么突发情况，能够冷静处置。而出于对老兵的尊重，新兵都会主动背枪。在团俱乐部门前，从阿金歹蹬车的6、700人只剩了100多人，加上陆续赶来的其它城市的新兵，共400多人，看上去仍然有一大片。

接新兵是汽车连最累的时候，在团部和火车站之间来回跑，还不分昼夜，有的司机在等车的时就睡着了。

老胡整完队，向参谋长报告，参谋长代表团党委致欢迎词，铿锵有力，热情洋溢。

军务参谋开始点名，重新分兵。正常应该按照从步兵1营、2营、3营到炮兵营、坦克营到团部直属连队的顺序分兵，但得7连挑完才行。

一个岁数稍大的军官站在队列一侧看着，而那个年轻军官带着几个大个子老兵，手里拿着笔和本，走马灯似的穿梭在整个队列里，问话很简单，文化程度、特长等，满意了就将名字记上，用手一推，说一句：出列！然后去问下一个。

一个大个子兵快步走到小郭跟前，顺嘴一句：“什么文化？”

小郭个子也很高，但在这位大哥面前只能仰视，于是，他很弱弱地低下头说道：“初中……”觉得还不够刺激，又补充了一句，“4年。”

“初中……4年，”大个子必定不是文盲，仔细一咂摸，感觉有点不对劲，自己不就是念完初三毕业的嘛，这才几年时间就改学制了？“嗯？初中……4年，初中有4年级吗？”便加重语气，冷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这是事实嘛，我又没瞎说，你看我跟你算算。我初中先念了3年，然后我又多念了1年。”小郭很认真地掰着手指头计算着，临了问大个子，“初中念了3年，又念了1年，总共几年？”

大个子也没细想，答道：“4年。”

“这不就对了嘛，初中……4年。”小郭脸上满是恭维的笑意，眼里的戏谑一闪而逝。大个子皱着眉头，一琢磨，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本来念3年就应该毕业了，怎么还能多念1年呢？开什么玩笑？这人是被小郭给带死胡同里去了，没人提点，很难出来。

“你为什么念4年？哦，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多念1年？”大个子问道。

“初三毕业考试数学没及格，其实我都会，就是太懒了，抄了邻桌的答案，要不我绝对能及格。”

“就你这水平，不抄也够呛及格的。”

“是啊，是啊，所以我又多念了1年。”

“那你毕业了吗？”

“没有啊，这才当的兵嘛。”

念了4年都没毕业，这什么水平，班长心里鄙夷着。

“班长，不瞒你说，小学我还多念了2年呢。我家老爹说我太瘦了，往那一站跟麻杆似的，哦，你知道麻杆打狼吗？我10岁那年去邻村看电影回家很黑，特别怕。正好有个姐姐骑自行车慢悠悠从身边过。瞬间觉得抓住希望，蹭蹭跟着姐姐自行车跑。姐姐越骑越快，我怕一个人被丢在黑暗里，于是奋起直追。我告诉你吧，那姐姐最后嗷嗷大哭着把车镫子都快蹬飞了，我也害怕的哭着差点跑断腿。”周边几个兵呵呵乐，气氛明显欢快了很多。“老爹担心我将来不好找媳妇，就说你还是去当兵吧，古语说的好，当兵吃粮，吃粮当兵嘛，他不图我有什么大出息，只盼着我能吃胖点好回家种地。其实吧，我瘦的原因是因为家里人口多，总吃不饱。我家哥5个，我最小，我还有3个姐姐呢，一个农家，男孩子多既是好事也不是好事，传宗接代没问题，但是吃饭就成了问题。喝苞米面稀粥还常常断顿呢，何况白面了，基本只在过年的时候生产队才能分几斤让大家尝尝味，包饺子都可着老人先吃。你别看我瘦，其实我挺有劲的，要是吃几顿白面馒头，我能扛起一头牛跑。哎哎哎，班长，你还别不信，要不咱们试试？哦，对了，班长，我想问问你们连能吃饱吗？要是能吃饱的话，你挑上我呗……”

老胡在队列前面听小郭在那胡扯，憋的嘴都歪了，这小子纯属闲的，你忽悠人干嘛，大个子明显缺根弦，再唠一会，黄瓜菜都凉了，还挑个屁的兵？

“吃货？”大个子长的高点，却并不傻，他终于知道了，这小子就是饿死鬼托生的，他也是被小郭给侃懵了，摸了摸头，还在犹豫要不要将这个可怜的兵给挑走。

这时，不远处一个同伴穿四个兜军服（还没实行军衔制，4个兜是军官）大喊：“老李，你吭哧瘪肚的在那瞎咧咧啥呢，杀愣点，你看看你才挑几个兵啊，那小子那么瘦，1、2年都未必练的出来，怎么参加大比武啊，你要是选了他，你就跟着遭罪吧。”

这位年轻军官也是急眼了，挑兵是一件极易惹众怒的工作，想把兵的祖宗18代都问的清清楚楚，那你的祖宗18代就得被很多人问候。看看过来接兵的排、连长都什么表情？跟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