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路还很长 (1/1)

天空的第一束亮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时候，整个房子都被点亮了。

拖沓着沉重的身体赶往工地，地上的土地干燥着，踩在上面觉得很踏实，时而可以听到清晨小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时而可以听到知了知了的声音，树叶在风中飘荡的秫秫声，空气在此时格外的清新。

不时在路上遇见几个早起的大伯或者是爷爷奶奶，他们弯曲的背脊上不是扛了一个背篓就是架了一把锄头，头上的银丝见证了半百的世事经历，他们多数人在这片村庄生活了多半辈子，有的人悠然自得，也有的人悲天悯人，见得多了，但在我看来，只要不是像我一样的人家，大抵都是幸福的！

行至工地的时候，老远就见到苏锦必站在那田地里，朝露打湿了他的发，他朝我一笑，伸手递出一只手紧握的馒头。那馒头已经冷却了，而且被他握了满手心的汗，阳光自他身后升起来，笼罩了他！

他是那么的神圣，站的那样端正，我心下打了个颤儿，仿佛我们根本不是在同一个世界的平行线上，而事实上我们是真的不在一个世界！

他朝我笑，笑的那么纯粹，笑得那么傻气，“你，在这等我很久了吗？”

他绕绕头，不好意思的答道，“没，刚来，我这陪我爸过来晨跑。”

“那这是？”

“这是馒头，诺，给你的，太多了我们吃不完。”

一想到那是因为吃不完留下来的，尽管我当时已经饿的发慌，“我不要！”

他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硬往我手心里塞了进来，然后由着那偌大的阳光直扑在我红彤彤的的脸蛋上，他跑着回去了。

我转身。想叫，但没有叫出口。

跑出去五十米，他又回头望了望，“晚上等我来接你。别人一个人乱跑啊！”

这声音像一股暖流很快就遍布了全身，全身的细胞都升腾了起来，一边啃着手上的冷冰冰的馒头，一边不住的抽泣，但是没有人看见！

只有背后一顶圆通通的朝阳，朝我裂开嘴儿笑着。

工作还是一如往常的繁杂与沉重，我不知道今天晚上回去之后要面临的是什么，但我打心里害怕着。

“你把水泥都和好了吗，师傅马上就要用了。”

“问你话呢，哑巴了？”

“没，没，刘工，这丫头这两天生病了，精气神不好，别管她。”等到刘工走了之后，苏爸爸赶忙拉我到一旁去。

“不是我说你，在这吃这碗饭，起码的人情世故你得懂吧。”我低着头，不作声。

“说白了，我是看你大伯的面上，才帮你这个忙。你也不用觉得亏欠我，当年你大伯的死和我也有关系，是我和他一起调的浓度做的方案。”苏爸爸说到这里，我抬头看了他一眼。

“孩子，我看得出来，你受了很多的苦，但是人生就是这样啊，出生的遭遇都是我们没法改变的事情，你要学会接受。”我继续盯着他。

“我的人生已经过半，没什么祈求的了，但是你不一样，你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在不会代表以后，未来才是生存的意义所在。”

我对着他笑笑。

“好了，孩子，做好当下该做的，别想太多。”他摸摸我的头，像以前父亲那样子。

在他的带领下，我觉得一天的时光过的是那么快。

傍晚的时候，苏锦必来接苏爸爸回家，他们父子俩搭着肩消失在落日的余晖里，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苏锦必已经不是几年前的毛头小伙子了，他的全身骨骼长开了来，从背后看上去，笔直的腰背似有几分当地人们“帅小伙子”的模样。

我留下来加班。

半夜时分，所有的活儿都干完了，工地上的人也都回家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田野上发着呆。

苏锦必出现在我身后的时候悄无声息，“我还以为会错过你回家的时间，你是在等我吗？”

“没有。”

“喔，那你一个人在这吹冷风吗？”

“嗯。”

又过去半响。

“该回家了。”

“家。”

我走出去，一步，又停下来，回过头问他，“你觉得，我真的应该回——家吗？”我的语气缓慢，显示出极大的厌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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